清瀾月子裡養得極好。李嬤嬤在旁照顧得細心妥帖,生怕落下了什麼月裡病根。
好在除了王妃三五不時地沐浴一番令她有些提心吊膽外,李嬤嬤的諸多安排都落到了實處。
一轉眼眼看小世子就要滿月了,王府裡也開始忙著張羅著辦宴。
京裡頭不少勳貴世家和朝廷重臣都受到了邀請。
這個時候,世子的請封也正式從宮裡頒了下來。
可謂雙喜臨門。
加上這段時日因著吉兆的關係,皇上心情不錯,隨著河冰融化,春風漸入京都,整個北崢上層都開始輕鬆愉快準備起春宴來。
世子的滿月宴便夾在這輪番的春宴之中。
穎親王府門前門庭若市,前來道賀的人不少。
這是近來低調的王府頭一回大辦宴席。
宮裡也派下了不少賞賜。
清瀾沒有想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竟然毫無預警地親臨王府!
當太監們尖著嗓音報著御駕親臨的時候,眾人還在笑著瞧小世子沐浴。
霖兒瞪大了黑亮的眼睛,軟軟的脖頸被李嬤嬤託著,乍見到許多生人,竟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一副似乎想笑的模樣。
眾人不由嘖嘖稱奇。
清瀾忙命人去稟報前廳正招待同僚的公公和祈峻,一面又報給婆婆和眾位年紀稍長的誥命夫人,一面笑著對眾人道:“還請眾位夫人和小姐與本妃一起去迎接聖駕。”使了個眼色給李嬤嬤。
李嬤嬤聞言,略寬的衣袖有意無意擋在了小世子胸前,快手快腳地將剛剛入盆不久的小世子急忙抱出來包好,交給喬氏抱著。
清瀾見狀暗暗點頭。
霖兒胸前的胎記特殊,雖然預先用不褪色的草藥染成了暗青色,還改變了形狀,讓人乍一看還以為是胎痕。可瞧見的人還是愈少愈好。
但凡世勳子弟。身上的隱記是很少顯露在人前的,是怕日後被人算計了去。
喬氏小心地抱著小世子,緊緊跟在清瀾身後。
眾人也跟著按品階魚貫而出,走到前院時,瞧見公公和一眾朝臣勳貴們已經按品階立於左側。
一眾誥命夫人們由婆婆領著立在右側。
清瀾便帶著一干年輕的夫人和小姐跟到右側站定,左右打量一番,微微蹙眉。
一個小廝便上前低聲稟報:“稟王妃,王爺帶著人去迎御駕了,讓您不用擔心。”
清瀾鬆了口氣,頷首讓他退下。見到有幾個親近的貴婦人微微側目。便含笑點頭。心裡卻是奇怪,怎麼皇后娘娘要親臨,事前都沒吐露半點風聲?
站了不一會兒。便有宮裡的內侍們魚貫而入,往門兩邊站定。一干金吾衛威風凜凜地守在門前,為首的正是一個面容黝黑的英挺青年。他眼神冷冷地往門前一掃,隨即抱拳對老王爺道:“金吾衛統領任嶽恭賀王爺喜得麟孫!請恕下官正當值,不能討得一杯喜酒喝。”話語雖十分客氣。語氣聽著卻是透著疏離冷淡。
原來他就是任嶽!
許多閨秀和貴夫人們都悄悄抬頭打量。有幾個未定親的更是臉色微紅。
清瀾想起祈峻對自己說起的往事,便也仔細看他。
任嶽長相併不出眾,身上卻有一股強硬的氣勢。與祈峻刻在骨子裡的冷峻貴氣不同,他的眼神竟讓清瀾不由想起了忠毅侯陸慎,也是一般的銳利如刀透著一股子狠勁。
清瀾不由皺起眉。隱隱感到鋒銳的眼神在自己身停留了一下便淡去。
老王爺撫須暢笑:“久聞任將軍大名,乃是年輕一輩中佼佼者。今日本王終得一見。的確是人傑!”
“老王爺謬讚了。”
兩人便再無話了。
清瀾在人群中斂下眼瞼,心中訝異。
難道任嶽任職金吾衛至今,公公都不曾與他打過照面?
祈峻應該不會瞞著他與任嶽的關係。若是如此。兩人即便故作不識,也不會這般刻意。
那便是兩人真的是頭一回碰面了?
可是任嶽擔任金吾衛將軍一職,又不是隱衛,按理一直在皇上身邊的人,這些日子公公早應該見過面。
聽著太監報皇上和皇后娘娘駕到。清瀾隨即壓下了紛亂的心思。
眾臣和誥命們忙跪身迎駕。
明黃色的衣袍從車輦上下來,清瀾便聽到一陣朗笑聲。溫潤的嗓音清楚地響起:“眾卿免禮。今日穎親王府裡為小世子洗禮,乃是件大大的喜事。朕和皇后也來湊個喜慶。”
隨即皇上親自扶起老王爺道,“老親王戰功卓著,為社稷百姓奔波勞苦一生,率我北崢好男兒禦敵與國門之外,保我北崢日益昌盛,乃當朝最大的功臣!朕親臨恭賀乃是應當。”聲音溫和十分親切。
皇后也順勢扶起了老王妃,殷殷笑語溫柔淑麗。
清瀾站起身,便瞧見婆婆舉了衣袖掩去淚光。
祈峻跟在皇上身後,與清瀾對視了一眼,眼裡都有一層憂思。
皇上今日一來,王府聖寵之名怕是傳遍天下了。竟標榜老王爺是“當朝最大的功臣”,有些話即便事實如此,也不能說出口的。只怕此話以後會給王府惹禍。
清瀾站得近,悄悄打量皇上,只覺得他比先前臉色白了些,兩頰略高帶著病態的紅,眼下微青,行進間腳步也有些虛浮。
雖然自己好些日子沒有進宮了,可那時皇上精神還顯得矍鑠。想起宮裡的傳聞,清瀾不由有些擔憂地看向陪在一旁的婧怡。
婧怡正在婆婆身邊溫婉笑語,一副甚是愉悅的神情,不見絲毫鬱色。
倒是站在她身後的玲瓏對上自己探究的眼神,眨了眨眼睛。
皇后娘娘笑著被簇擁過來:“快讓本宮好好看看我的小侄兒!”
清瀾從喬氏手裡接過霖兒,便抱著給婧怡看。
婧怡卻直接抱過了襁褓,笑著給皇上看。皇上逗了逗自己的親侄子,將身上的龍形明黃佩玉解下放進襁褓裡。笑道:“霖兒比太子小了一歲,來日正好進宮一起讀書。”
王府眾人忙下跪謝過。
隨即皇上便與朝臣們一起去了前廳。皇后娘娘把小世子交還給清瀾,笑著讓玲瓏把備好的東西賞下。
不外是金鎖珍珠瑪瑙如意之類的,眾命婦們個個都似人精,早瞧了個仔細,連形狀大小隻怕都記在了心裡。
老王妃便請皇后娘娘移駕花廳。
一干誥命只見花團錦簇,簇擁著皇后娘娘一起過去。
清瀾對沁雪使了個眼色,她隨即會意,找了個藉口先行退下。
半個時辰後,皇上和皇后娘娘便擺駕回宮。金吾衛威風凜凜地一路開道。任嶽遙遙對著祈峻一抱拳,騎著馬越行越遠。
清瀾剛出了月子,大半日下來腰背痠得不行。便將事情交託給相熟的鎮國公夫人,命管事們策應著,又稟知了婆婆,自己先行回房裡小憩一會兒。
沁雪已經候在軒峻居里,見到清瀾進屋子。忙收拾好墊子扶她坐下。
喬氏抱著小世子站在屋裡有些不知所措。
清瀾笑了起來:“去自己屋裡歇一會兒吧。雖說是滿月宴,誰還敢讓小世子候著不成?看過了就算了。今日辛苦了,待會兒都有賞。”
喬氏忙自謙了幾句,便躬身退下。
清瀾微微點頭,給霖兒找的乳孃雖然看上去性格文弱了些,今日這大場面卻是知道緊跟自己。只這一點沒有絲毫遲疑。便算初步合格了。
穎親王府裡個個尚武,總不會因為喬氏一個,會把霖兒教得溫吞了去。
更重要的是。喬氏跟林嬤嬤一樣,對氣味格外敏感些。
“回王妃,適才奴婢問過玲瓏,她說這些日子您在王府裡待產坐月子,不知宮裡爭寵爭得愈發厲害了。”沁雪將打聽的消息低聲附耳告知。“眼見皇上身邊的兩個美人都有了身孕,其他嬪妃都眼紅了。如今最為得寵的是海瓊進貢的一位美人。聽說歌唱得極為婉轉動聽,被皇上封為菀嬪,幾次夜裡皇上本來歇在別處的,都被她以犯病為名半道兒截了去。宮裡頭嬪妃對菀嬪很是看不順眼。”
清瀾聞言不由訝異。
婧怡對宮裡一向管得嚴,在規矩二字上尤其下了不少功夫。怎麼會任由菀嬪恃寵而驕?聽說海瓊多產美女,不知那菀嬪又是何等絕色?
宮裡頭的美人還真是層出不窮。這才幾個月工夫,得寵的嬪妃又換了一批了?
“玲瓏說皇后娘娘倒是很淡定,只顧守著太子殿下。皇上每月初一十五都會歇在坤寧宮裡。她還說,紫鳶殿的那位請你有空去坐坐。”沁雪後一句話放緩了語氣。
原來如此!
怪不得玲瓏急著傳訊給自己。
柳媚兒這些年來暗中扶助中宮出了不少力,自己也私下得了不少方便。可這女子終究不是安分的主兒,雖然不爭皇上,卻總與侍衛勾勾搭搭的,主意多膽子也大,自己一直關照林嬤嬤那頭關注著紫鳶殿。
但不知柳媚兒找自己又是為了何事。
清瀾正倚在榻上想著,卻聽得外面的丫鬟來報展少爺候在門外。
清瀾略一怔,莫不是師傅有事?隨即坐直了身子請他進來。
門簾打起,便見師兄急匆匆走了進來,一向嬉鬧愛笑的臉上透著嚴肅,進門就問:“師妹,今日來的女眷甚多,你可曾見過此人?”說著從袖中突然掏出一個袖珍的卷軸,放在書桌上鋪展開。
PS:
啥都不說了,亭子無比的歉疚,鞠躬下臺~~~~~~~~
家裡亂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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