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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小葵雖然嘴上說得輕鬆,那是給徐公徐婆並劉媽等人看的,沒人的時候,滿心的失落怎麼擋也不擋不住,在心中盤桓不去。

懶懶地吃過晚飯,天剛黑,就上床睡去了。

從根里來說,她是個好強的人。前世的經歷讓她無時無刻不在鞭策自己,要努力,要努力。她可以忍受別人對她暫時的輕視,那是因為她知道,終有一天,她終會還回去的。

大約是在杜府受輕視久了,這種心理需求就格外迫切。故而今天的打擊就讓她有點小鬱悶。

早早上了床,躺在黑暗中想了半晌,終是妥協地決定換另一個計劃。現今已快到霜降,時節不等人的。花木比起糧食和蔬菜來,要更長的生成周期,所以一點也不能耽擱。

主意拿定,心裡鬆快多了,又因跑了一整日,實在睏乏,不多會兒便沉沉睡去。

黑甜一覺到天亮,她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昨兒失去的心勁兒又重新回來了。

劉媽和菊香三個早已起了床,單小葵聽見她們正在院中說著閑話兒,穿衣起身,打開東廂房一瞧,院中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劉媽和菊香正在大樹下鋪着草席子,旁邊散着昨兒買的緞子被面兒,白棉裡布,並彈好的棉花。

“劉媽,今兒要做被子么?”單小葵將頭髮梳好簡單挽了一個髻兒,走過去看兩人做活。一轉身見徐婆自廚房出來,笑道,“徐婆婆做飯吶,我來給你燒火!”

“哎,不用,不用你!”徐婆笑着把手中盆兒里的水順着牆根潑了,笑道,“蘭香在裡頭幫忙呢。姑娘夜裡睡得可好?”

“好!”單小葵含笑點頭,不見徐公,便問他去哪裡了,徐婆笑道,“一早去那老木匠家看木料拉回來沒有。天越來越冷了,得催着他緊着做。”

單小葵感激地笑笑,徐公和徐婆實則都是一心為別人想的大好人,猶其是徐公,自她們來到這裡,但凡需要出力或者跑腿兒的事兒,從沒叫她們動過,自己剛說想請人幫忙,不待和他說,他自己悶着頭便幫着找人去了。

有些她們想不到的事兒,也設身處地替她們想到,比如幫工的問題,比如院牆的問題等等。

單小葵和徐婆說了幾句閑話,去看劉媽和菊香做被子。被裡被面都是昨兒叫人截好的,二人先將里子鋪好,又將彈好的棉花一層疊一層細心地鋪好,劉媽起身拿起一條妝花杏黃的被面兒,向單小葵笑道,“這條是姑娘的,這個面子選得可好?”

“嗯,好。”單小葵彎腰摸了一把,她最討厭那些什麼紅什麼花的被子,這素淡溫暖的顏色正好兒。

劉媽和菊香剛把被面鋪好,徐公便自外頭回來,單小葵趕忙迎上去,先問了做床的事兒,聽徐公說那老木匠知道這邊用的急,已將木料開解了,笑着道了謝,又問他上次說過的余家頭村往西的那一片山脈,“那山離咱這裡遠不遠?上頭都有些什麼呢?”

“嗨,你問這個呀!”徐公怔了一怔,笑呵呵地擺手說道,“那山不過是野山頭罷了,沒甚看頭。你若想看景,那個片山頭再往西是就是石首山,咱們的城東北,又有鍾阜山,又有落霞山,都比那野山頭有看頭!那山上不過是些野桃杏樹,春天開花的時候,倒也能瞧一瞧,現在不成,沒甚看頭。”

上次單小葵隱約就聽他提及了什麼野桃杏樹,等的也這是個。想了想,又問,“這麼說,那山頭也是沒主兒的?”

徐公剛想誰會巴巴的買個不成用的野山頭?再轉念一想,她本是池州府人士,家中早年又是富足商戶,有幾座茶山不足為奇。拈鬚瞭然一笑,“這裡的山和咱們池州府的不一樣。那山上貧得很,雜樹苗子,並不產茶,沒人買它。”

沒主兒就好!單小葵在心中暗暗盤算,什麼時候過去走一遭兒。徐婆在廚房裡聽見她追問那山,手在圍裙上擦着出來笑道,“那雖個野山頭,我瞧着倒還好,姑娘若想去呀,那山腳下有個石至鎮,逢十的集會,到時咱們去逛逛。”

“哎!”正瞌睡就送個枕頭來,單小葵咧着嘴巴笑起來,響亮地應了一聲。

惹得一院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好了,她劉嫂子,別做活計了,咱們吃飯了。”徐婆笑着解下圍裙兒,向單小葵客套道,“今兒早飯還是米粥鹹菜和油餅,姑娘別嫌粗糙,吃不下也要硬着頭皮多吃些。”

單小葵嘻嘻笑道,“徐婆婆,你可是招我誇您吧?旁的不說,就您做的那個椒油麻辣芥菜絲,下飯得不得了。每次早飯我都要多吃半張餅。不信你問劉媽!”

“這個我能做證。我們姑娘原先的飯量不過一細碗粥,兩塊餅罷了。第一天在您這裡吃早飯,倒把我嚇壞了!”劉媽趕忙過來幫腔說道。

徐婆聽人誇她的手藝,笑得沒了眼睛。

吃過早飯收拾停當,劉媽和菊香去做被子,單小葵趴在院中的桌子上,歪歪扭扭的畫著下一步需要用的工具,徐公和徐婆則到西邊村子裡去坐一坐,與人話別。這老兩口在這裡十多年,這裡差不多也算第二個故鄉了。

蘭香打掃完東廂房,又去洗衣裳,等她洗完衣裳,劉媽和菊香已做好一條被子了。將衣裳在院中搭好,跑過去把那被子使勁兒拍了拍,向單小葵笑道,“姑娘,這就搭在外頭曬一曬,晚上你就能睡新被子了。”

單小葵咬着筆桿兒苦思,除了剪枝鉗,嫁接用的薄鋼刀,銅絲等工具,她還該置買些什麼。抬頭看了一眼,笑說,“好!”又低下頭去。

蘭香把被子搭好,自己在院中轉了一圈兒,見沒事可做,進東廂房拿了把剪子出來,笑道,“姑娘,你不是說要把那菊花剪下來放在枕頭裡?趁今兒天好,這會子又有空,我現在就剪了罷?”

“好!”單小葵根本沒聽清她說什麼,便慣性答好,話音剛落,便覺不對,忙抬頭問,“你說什麼?”

“我說剪菊花呀!”蘭香被她突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

“不能剪!”單小葵將筆放下連連擺手,然後轉向劉媽和菊香說道,“那菊花兒你們誰都別剪,也別掐。”

劉媽見她說得正重,分外不解,剛來的那日,姑娘還挑開得正盛的,自己弄了好大一掐子,插瓶賞玩呢,這會子怎麼突然就金貴起那些野菊花來了。

“嗨,你們不知道,我剛想起一件事兒來!”單小葵起笑,背着手在院中踱着方步,說得有些得意,“我昨兒夜裡方想起來,書上有說,菊花可以根生也可以籽生的,它的種子就藏在花里,所以,這花得留着,讓它自然成熟風乾之後,摘下來把花朵埋到地里,來年就可以長出菊花小苗來。”

好在徐婆這裡種的都是很常見的菊花,重瓣的很少,因而種子就易得一些,那些重瓣的菊花因為授粉困難,自然條件下很少會結籽。再加菊花根系發達,極好成活。分根繁殖和扦插繁殖都極好成活,所以一般情況下,不用種子繁殖罷了。

蘭香怔一怔,將剪子放到桌上笑道,“我長這麼大,還第一次聽說菊花有種子呢。”

劉媽也笑了,“別說你,我也是頭一次聽說。”

單小葵也早忘了這茬兒事,還是昨兒夜裡胡思亂想,才想起來的。菊花是草本的花木,當年種當年收,沒有問題,若能多收些花種子,菊花這一項便能解決了。雖然品種不太好,但通過嫁接技術也可以改善變其原有的花型。

因為偏愛的緣故,我國古代對牡丹和菊花這兩種的種植和嫁接方法研究得最透,技術也最成熟。

“姑娘,那咱們也和孟姑娘說說,讓她把她們家園子里開敗的菊花都留給咱們。咱們不就不用買菊花苗了么?”蘭香興奮的說道。

“咦!叫我留開敗的菊花做甚麼?!”她話音方落,就聽身後一個清脆略帶童音的女聲接話道。

單小葵應聲轉頭,見院子門口赫然立着一個黃衣小美女。

“清菲妹妹,你怎麼來了!”單小葵驚喜迎過去,姚黃在身後笑道,“柳姑娘昨兒去花市了罷?我和少爺在花市瞧見你,少爺奇怪你怎會在那裡,和我們姑娘一說,姑娘今兒一早就去了杜府,一問才知,您搬到這裡來了!”

她一邊含笑說,孟清菲的臉兒一邊沉,等她說完,臉已沉得黑如硯台里的墨了。

“你搬出來,怎麼也不叫人與我說一聲?”孟清菲不滿地盯着一直賠笑的單小葵問道。

“這是我的不是。不過我是想着在這裡安定了,就打發人去知會你和季妹妹的。”單小葵連連賠禮,見她滿目不信,一手指着在樹下做被子的二人,“不信你問劉媽!昨兒我們上城裡,是買這些東西。我出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叫你來了,又沒什麼好招待的,豈不幹坐着?”

“嘁!誰稀罕你的好招待!”孟清菲臉上的神色緩了下來,盯着正在做活兒的菊香打量。菊香被她看得不自在,丟下針線往屋裡跑去。

單小葵知道她心裡的想法,任誰一想到差點被配了個傻子,心裡會不難過?菊香雖沒表現出來,她卻是知道,她不想讓提這事兒。大約內心深處認為這事兒對她來說是一種侮辱吧!

看這樣子,孟清菲大約是知道了。又見她環顧四周,神色凝重,忙拿她要種花的事兒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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