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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

黃俞安不敢猶豫太久,甚至不敢詢問對方意圖,只想抓住那一縷,不知道有沒有結果的希望。

到了不久前,他才意識到,他毫不猶豫答應下來後,“寧幽”那全然不驚訝的神情,以及那一縷莫名笑意的來歷與出處了。

最早,“寧幽”將他逐步將圈進這個套里,他還只是抱着一種無可無不可的態度,不論是去幫她算計阿綾,還是製造弩箭,弩針。

他很疑惑,這個世人眼中的藥罐子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也是自那一次後,黃家老祖宗也忽然間失去了聲響,彷彿人間蒸發,他只能一條路走到底。

直到陸青山的死,他才意識到,自己怕是沒有選錯,或者說,老祖宗沒錯。

而就在方才,親眼看着那原本處於劣勢的少女,發動的一場突如其來的反殺,直到了寧家這位老大夫死去,少女卻付出了一顆眼瞳及半條命為代價時,黃俞安徹底震驚了。

不敢想象,若是自己,能否抓得住那千鈞一髮的機會,又能否有這樣的膽子?

別說是阿綾了。

那一刻,就連他也心中有了其他想法,不說寧無心不行了,死了,至少,她沒有還手之力了。除此外,他心中,其實未必就沒有任何一絲,僥倖,但這種僥倖,到底也只是僥倖。

他其實已經有了動作,不論阿綾出手與否,既寧老大夫已死,他也就沒必要留着阿綾了。

阿綾的存在於他而言,是一種變數,不可留,也留不得!

然意外又一次打破了他的認知——阿綾打算動手之時,他已經反應過來,可就在頃刻,他欲圖扳動懸刀的手,僵住了,寧家小藥罐子又一次顛覆了他的認知,他完全不敢想象,在那一種痛苦之下,還有人能夠隱忍藏拙,彷彿早就猜到了阿綾會出手,頓時給予了致命一擊。

黃俞安那一刻,被小藥罐子獨眼之中,淡然之色驚住了。

彷彿她面對的不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襲擊,只是吃飯喝水一般平常之事,抬手即破。

等他反應過來,阿綾已經被蹬倒在地,他那一擊,卻是晚了。

等壓下內心震驚下來之後,高大少年面露愧色,沉重告知寧無心,他一直全神貫注,只要阿綾有一絲異常之舉,他便會出手,將其擊斃,必然不會讓她陷入危險之中——說到底,他是怕寧無心因此而牽連他,以為他是在作壁上觀,到時候,答應的報酬作罷了,該如何是好?

這一切不就白費了?

無怪乎黃俞安的謹慎,實在是在面對一個,令他黃家老祖宗都為之忌憚的人都敢拉下馬的,卻近乎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他忽然就有一絲犯怵。

無關乎膽子的大小,只是覺得太過驚世駭俗了。

寧無心沒有在乎少年那近乎馬後炮的話語,也沒有大戰之後劫後餘生的慶幸。

不同於寧家那位死在她手裡的老名宿,血戰沙場,然她也是從死人堆里爬起來的,深知在還沒有徹底脫離危險以前,一切便不算蓋棺定論,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變數。

何況,她此刻狀態不是很好,不過是強撐着罷了。

她盡量保持呼吸勻稱,思考接下來的部署,畢竟寧老婆子的死,比她預期早了。

然片刻思慮後,她稍加理清思緒後,便不得不轉移目光。

左手背劇痛她尚且不做緊張的舉動,就算是斷掉的一條腿,也不過小事。但另外那一枚石子洞穿她右手,除將她眼珠子攪爛外,險些射進了腦袋,卻是令她不得不為之重視。

好在有着傅梨重瞳克制,她手掌又抵擋一陣,大幅度減弱衝擊,否則,她扛下來的機會不大。

不得不說,這次反擊很冒險,但結果,還可以,不見得比她布局最後一環來的太差。

她意志是很強,可這副身體卻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除了要儘快將那枚石子取出來以外,還要儘快做止血措施。

是以,沒等着高大少年繼續將那一套與他無關的說辭道個清白,寧無心就讓他停下來了,一隻令人驚悚獨眼睜開,淡然無波,淡淡道:“你看我眼下,是討論誰對誰錯的時候嗎?”

說完她淡淡一笑,似真不在意,畢竟寧老婆子之死,高大少年功不可沒。

高大少年見此,頓時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

下意識就靠近要將寧無心抱起,卻遭到了寧無心的拒絕,不是她還介乎男女大防,而是在場兩人兩屍,一個個解決太麻煩了。

高大少年到底沒因震驚而愚鈍到底,看着寧無心那隻獨眼,再看着那隻血肉綻爛,尚且汩汩留着血的右眼,一臉鄭重,自以為是的作揖告罪,這才頂着大雨,跑回老廟。

等高大少年往回走,寧無心終於有時間單獨跟傅梨對話。

“今日多虧你了,作為報酬,你想知道的事,等我傷好了,會如數告知。”

說完,寧心就閉上了左眼,眼前一片黑暗,久久才聽到細若蚊吶的一聲,“嗯......”

寧無心聞言一笑,她不知道自己這副鬼德行,不笑已經夠滲人了,笑起來,加上她這副處境,頓時就有種在黃泉中掙扎的厲鬼模樣。

小孩的聲音聽着有幾分虛弱,但中氣依舊在,寧無心而今的狀況,實在不宜移動,便道:“介不介意過來幫我施針止血?”她能忍是一回事,可身上幾處傷口,皆不輕,若不儘快止血,不說血流至死,也不會好受道哪裡去。

現下狀況看似初定,可到底還會否有變故,誰也不知道,她可不能昏過去了。

傅梨沒有拒絕她。

在寧無心示意下,小孩從她包裹里取出濕了大半的木匣,其中裝着銀針。

傅梨自然不懂醫道,但不妨礙她悟性過人,寧無心又從旁指導,口傳心授下,把穴道位置,扎幾寸,快慢如何,一一點名,血流之勢很快就止住了。

只傷勢看着,依舊滲人,但兩人均沒放在心上。

繼而,寧無心又麻煩小孩替她搜寧老婆子的身。

不好意思?慚愧?嗯,一樣也沒有,扒死人屍首,發死人錢財,也許在小鎮而言,是一種遭人厭棄的行徑,可在小鎮之外,在那南煙,在那天玄,這種行徑早就成為了長生之路上一種常態。

踏上這條路,終究有一天,必會經歷這一遭,寧無心覺得,她沒有額外收取這番教導的費用,已經是極大的好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