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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兄台說笑了,我兄弟倆無名小卒,又怎麼可能了解那王動,不過是道聽途說,閑談,閑談而已。”

寇仲打着哈哈,更朝着侯希白擠眉弄眼,顯現出幾分無賴樣兒。

侯希白明知他信口胡謅,也被他搞怪的動作弄得莞爾一笑,正要說話時,他神色突地一變,抬頭望去。

銳利的目光好似化作利箭,穿破酒樓重重隔層,望見了天穹變化,風雲激蕩。

“嗯?”

寇仲,徐子陵因修鍊了長生訣的緣故,靈覺遠超常人,幾乎同時心有所感,猛地一把撲開窗戶,朝天望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大片大片的陰影擴散開來。

轟隆隆!

蒼穹中突然響起了一道悶雷,原本天高雲舒的景象陡生出奇異變化,天上不知何時飄來了一團漆黑如墨,厚重如山的黑雲。

黑雲滾滾襲卷而來,遮蔽天光,讓這一片區域剎那間變得幽暗深沉,好似被排斥在天地之外。

黑雲籠罩的區域內,每個人都毫無來由的生出一股恐慌,像是即將迎來天崩,地裂,無形的壓力迫得他們幾欲瘋狂。

“他娘的,這鬼天氣說變就變,還要不要人活了!”有人罵罵咧咧叫出聲,眼神中卻透着連他自己也弄不清的惶恐,顯然是藉著言語宣洩內心急劇攀升的壓力。

九江城內出現了一幕舉世難逢的奇景,絕大多數區域仍是風和日麗,而以春在樓為中心的數畝範圍內卻被一片厚重如墨的烏雲罩頂。

寇仲,徐子陵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道:“常說國之將亡,必有妖孽生,終於連老天爺也看不過眼了嗎?”

其餘跑來觀戰的武人此刻也不比寇仲,徐子陵表現得好,人人目光獃滯,震駭難言。

侯希白悚然而驚,他師承於石之軒,見聞廣博,此刻終於回想起某些攸關類似異象的記載,喃喃自語道:“人法地,地法天,天化自然。天人交感,四時變化,皆在人心一念幻滅之間,難道世上真有人臻至了那不可思議的境界?”

侯希白不敢再想下去了。

那種境界即便是他敬若神魔的師尊石之軒也遠未達到。

陰沉幽暗的天幕下,長街上似乎有沉悶的腳步聲傳來,那聲音每一步踏出,都好似在眾多武人耳邊敲響一道貫通天地的雷鳴。

“他來了!”

雖然還沒有見到一絲一毫的影子,但每個人心頭都生出一道明悟,讓他們知曉久候的正主終於到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巨大的影子,那影子鋪天蓋地,狹長如裂破天空的綵帶,予人一種難言的震撼。

一道身影像是由極北之地的地平線緩緩走來,但幾步之間就已跨越了千萬里,隨着他的走動,撕開黑幕,幽暗退散。

一道光從人影背後透出,起先還是柔和而疏淡,轉瞬之間,風雲變幻,那光芒化成撕碎一切黑暗的驚虹。

這驚虹一現的光芒並不會帶給人溫暖,那是一種流金礫石,其紅如血的光,透着深沉而不加掩飾的不祥。

天地之間,霎時間充斥着凜冽駭人的殺機。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侯希白以近乎顫抖的聲音艱難念道:“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光芒愈發耀眼刺目,那道人影也似完成了由虛化實的轉換,像是從傳說中走出的古神,托舉一輪血日,散播不祥。

嘩啦!嘩啦!

一個個武人猶如見到了神祇,震撼難言之下,竟忍不住跪倒下去,頂禮膜拜!

唯有如侯希白,寇仲,徐子陵等少數意志堅定者才能謹守心神,不至於被對方瑰麗如天神下凡般氣勢感染,可也不禁移開眼睛。

向天吐口水,只會砸中自己,敢於直視太陽的人,最終亦只會被過於耀眼的光芒灼傷眼睛。

春在樓內傳來驚怒交加的聲音,伴隨着叱喝,蹄聲如雷,埋伏起來的鐵騎會人馬從各個隱秘角落湧出,一名名被‘青蛟’任少名拉攏到麾下的高手破空掠來,卻在面對那道身影時,神為之奪,心為之懾,踟躕不前!

王動開始前進。

他就像是死亡和不祥的徵兆,一下子撞進鐵騎會殺陣之中,每一步踏出都會帶走幾條性,姿態之輕鬆如意,好似在麥田裡收割麥子,而鐵騎會驍勇善戰的‘勇士’被一茬一茬割走。

王動眼神淡漠,不帶絲毫情感,彷彿天崩地裂在他面前發生,亦不足以令他動容,他已將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化為絕殺之招,沒有任何人能遲滯他一分半毫。

假如王動願意,他可以施展幻身之法悄無聲息的潛入鐵騎會腹心,刺殺任少名如探囊取物。

他也可避開埋伏,直襲春在樓,以閃電攻勢摘去任少名頭顱。

但王動沒有這麼做。

他選擇了正面破陣,再沒有什麼比這更來得讓人震撼了。

眾多觀戰的武人獃獃望着鐵騎會殺陣中奔襲來去的身影,渾身戰慄,近乎喪失了思考能力。

一人成軍,只手破陣,這種他們連想也不敢想的事情竟然出現在了眼前。

王動面前的人馬越發稀淡,他已殺進了春在樓。

轟鳴不絕,高達五層的春在樓在震顫,似乎下一刻就將徹底崩塌傾覆,樓內一道道慘呼傳來,像是化成了一條長蛇,從樓下直蔓延而上。

頂樓上,‘青蛟’任少名在顫抖,他知道每一道慘呼聲戛然而止都代表着一名高手的死亡。

“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根本就是一個怪物!”

任少名渾身哆嗦,即便當年‘天刀’宋缺追殺之下也沒有如今日這般恐懼,他手足冰涼,再沒有絲毫抵抗的勇氣。

與任少名站在一起的還有五人,除鐵騎會左右護法‘惡僧’法難,‘艷尼’常真外,尚有‘銀髮魔女’旦梅,陰癸元老聞彩婷以及‘魔隱’邊不負。

這五人皆是魔門陰癸派門人。

任少名其實乃‘鐵勒飛鷹’曲傲之子,曲傲和陰癸派早有勾結,是以任少名才能迅速在中原打開一番局面,甚至建立鐵騎會,成為獨霸一方的梟雄人物。

若沒有陰癸派在背後支持,任少名就算再厲害一倍也辦不到。

當年任少名之所以能從宋缺手上逃脫,陰癸派可是出了大力,這次因王動放話要殺任少名的緣故,更是派來了旦梅,聞彩婷,邊不負三大高手!

再匯合任少名攏共六大高手,如此陣仗,哪怕是寧道奇親至也勉可鬥上一鬥了。

何況除了他們六人外,鐵騎會麾下高手眾多,兵強馬壯,邊不負等五人本身也只是防着刺殺而已,他們甚至不認為輪得到自己出手。

以鐵騎會的力量,足可將任何敢於闖陣的狂妄之徒斬成肉泥。

現在他們終於知道自己錯了。

大錯特錯!

邊不負嘴裡發苦。

他一舉一動都在朝石之軒靠近,簡直恨不得自己變成另一個石之軒,但他既無石之軒的驚才絕艷,能夠開創出不死印法這等武學名篇,亦無石之軒玩弄正魔兩道於鼓掌之間的胸襟氣度,畫虎類犬,終究是器量才具不足,此刻更沒有了拚命的勇氣,已然打起了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