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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已經沉入西邊的天際,天幕上猶自留有一大片血紅的雲彩,在無垠大海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地壯觀。咸濕的海風輕輕吹送,藍色的波浪魚鱗一般翻滾着,漂亮至極。還有木筏上的簡易風帆,它兜着風,發出嘩嘩的響聲。田澤曾經執意要將他的內褲也奉獻出來,成為風帆的一部分,但在余靜燃的堅決反對下才沒有得逞。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再優美的環境對於一個即將被幹掉的人來說,藍天大海,晚霞海風什麼的又有什麼意義呢?對於聶雲飛的處境而言就是這樣的,這個時候就算有一百萬條美人魚與他齊頭並進,一起在大海之中裸泳,他也是半點都高興不起來的。

胖子的帶着調侃意味的聲音從後傳來,他回頭看了一下,然後拚命地揮舞雙臂,發瘋似地向前游去。他的速度,比之美國的游泳名將菲利普斯還要快上幾倍。但是,他快,追在後面的木筏更快。一公里的距離在飛快地縮短。

“我真想知道他現在是個什麼感受。”余靜燃看着揮舞手臂,發瘋似的游泳的聶雲飛,有些感嘆地說道。

田澤說道:“他有什麼感受?你要記住,正在的聶雲飛已經死了,殺掉他的人也是我,我非常清楚這一點。現在在我們面前倉惶逃命的不過是未來世界政府的一個人形兵器。他的內心世界只有殺戮、服從和毀滅,沒有別的什麼東西了。”

余靜燃默默地點了點頭,浩眸之中僅有的一絲憐憫也消失了。但那並不是對聶雲飛的憐憫,而是對一個生命的憐憫,生命本身沒有善良和邪惡之分。

木筏和聶雲飛之間的距離轉眼間就縮短到了三百米左右。

余靜燃拾起了她放在木筏上的微型衝鋒槍,這槍的有效射程是一百五十米。再靠近些,她就會開槍射擊。現在開槍射擊,子彈或許會飛出三百米的距離,但已經毫無精準度和殺傷力可言了。

田澤是手輕輕地招了一下,插在木筏上的兩把小飛刀便自動拔了出來,飛到了他的手中。那上面還粘連着少許血跡,以及一點乳白色的腦組織。血腥的味道讓他很不舒服,但卻也讓他心中的殺意更加地熾烈了。

殺掉這個不是聶雲飛的聶雲飛,聶家將會再次淪為一盤散沙,六扇門也會少一個破壞力驚人的潛伏者。如此,他必須死!

木筏越來越近,轉眼間一百米的距離又過去了。

余靜燃下意識地握緊了槍柄,她已經做好了開槍射擊的準備。

這個時候聶雲飛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他回頭看了一眼,居然倒轉頭來,陡然加速向木筏遊了過來。

“他想幹什麼?”余靜燃訝然地道。

“開槍!”田澤吼道:“他想用他的身體炸死我們!”

余靜燃愣了一下,隨即扣動了扳機。噠噠噠的槍聲劃破了海面的寧靜,顫動的槍聲,跳動的火蛇,還有一顆顆灼熱的子彈呼嘯着向聶雲飛飛射過去。那些子彈確實毫無精準可言,全部都射在了聶雲飛身邊的海水之中,濺起的水花在翻滾的海浪之中顯得微不足道。

聶雲飛無視雨點一般撒在身四周的子彈,他發瘋似的向木筏遊了過來。

一隻彈夾射孔,余靜燃熟練地換上了新的彈夾,但這已經是她最後一隻彈夾了。她用視線測量木筏和聶雲飛之間的距離,這個時候聶雲飛已經進入一百五十米的有效射程了。

田澤的雙眼死死地鎖定着聶雲飛,他發現聶雲飛此時的眼睛已經變成了血紅的顏色,散發著妖異的光芒,彷彿是某個電器已經進入故障狀態,警示燈連連閃爍一樣。

“他看上去好奇怪。”余靜燃也看見了聶雲飛的警示燈般閃爍的妖異的眼睛,在光線昏暗的黃昏里,那是很明顯的。

“不用擔心,主神啟動了他的自毀程序,他現在就只有一個目的了,那就靠近我們,然後用他的身體炸死我們。”田澤說。

“你的意思是,他的大腦現在已經不是他自己在控制了,而是那個未來的主神?”余靜燃說道。

田澤點了點頭,“是的,他現在已經毫無大腦可言了,不然,如果他現在還能思考的話,他就會選擇潛水靠近我們,就像一枚魚雷一樣炸飛我們。但他的做法卻是,冒着你的槍彈直接向我們游過來。所以,只要在他接近我們之前幹掉他,我們就很安全。”

余靜燃心中放鬆了不少,她很欣賞田澤的細緻入微的觀察力和分析能力。與他在一起戰鬥,真的是很輕鬆的事情。不僅僅是如此,他在床上的能力也極其出色,每一個細節都讓人感到歡愉,每一次探索都深入人身,不,人心,甚至是靈魂......

“我呸!”余靜燃暗暗地啐了一口,“我這是怎麼了?難到成了他的女人,我也被他感染了,也變得下流無恥了嗎?我居然在這個緊要的時刻里想着那方面的事情,真是不要臉至極啊!”

噠噠噠!為自己的下流而感到羞恥的余靜燃扣動了扳機。一梭子子彈呼嘯而出,直奔聶雲飛而去。這一次子彈已經有了精準度,一些子彈落在了僅距離聶雲飛一尺左右的地方,一顆子彈扎進了他的肩頭。

海水浸泡着聶雲飛的身體,看不見他肩頭的傷口流血,但這次中彈卻讓他變得更瘋狂了。中彈的一瞬間,他彷彿注射了很大劑量的興奮劑,雙臂猛拍着海水,整個身體都從海水之中騰飛了起來。那個動作宛如箭魚,速度奇快。

噠噠噠!余靜燃又射出了一梭子子彈,但是這一次卻是落了空。

聶雲飛眨眼間就逼近了。

“糟糕,我的彈夾沒子彈了。”余靜燃焦急地道。就她的經驗而言,無需拆下彈夾來數子彈,僅憑槍身的重量變清的程度她就能估算出彈夾裡面還有多少顆子彈。就現在,她估計微型衝鋒槍裡面的子彈大約是三顆,或者是四顆。

聶雲飛一躍而起,他已經很近了。

田澤忽然甩出了他的飛刀,兩把飛刀化作兩道雪亮的寒光,嗖地飛向了聶雲飛。一把直奔聶雲飛的眉心而去,一把卻擦着他的肩頭起碼一米的距離飛到了他的後方。

聶雲飛用手掌擋住了扎向他眉心的飛刀,那把飛刀從他的掌心扎入,從他的手背穿出,鮮血涌冒,但他卻絲毫沒有感覺似的,依舊瘋狂地向木筏衝來。雖然失去了二代單兵戰甲的防護和戰鬥力加成,但作為毀滅者戰士本身,他依然擁有着非常恐怖的戰鬥力。

但是,他卻忘了田澤甩出去的是兩把飛刀,而不是一把飛刀。處於自我毀滅狀態下的他也想象不到,田澤的飛刀其實是可以轉彎的。

“開槍!”田澤吼道。

余靜燃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槍身顫動,彈夾裡面的僅有的幾顆子彈也射了出去。她其實認為將最後幾顆子彈留在與聶雲飛近身戰鬥的時候能發揮更大的作用,但田澤讓她開槍,她就開了。她相信田澤,一直如此。

一顆子彈再次命中了聶雲飛的身體,這一次是他的胸膛中彈,但不是心臟要害,而是右胸肺部。這樣的創傷並不能立時致命。

就在聶雲飛中彈,身體顫動的一剎那,從後方飛來一道寒光,狠狠地扎進了他的後腦之中。

那是田澤剛才甩出去的第二把飛刀。

田澤讓余靜燃開槍,目的就是想讓她分散聶雲飛的注意力。聶雲飛的肺部中彈,那種創傷必然會引起他的劇烈反應,而那個時候也是偷襲他的最好的機會。

嘩啦!冒出水面的聶雲飛掉進了海水之中,沒有動彈了。腥紅的血液從他的後腦上冒出來,染紅了一片海水。

“他死了嗎?快划過去看看。”余靜燃心有餘悚,她不確定聶雲飛是不是死了。

田澤操起木槳,但卻不是往前劃,而是飛快地往後倒退。

“你幹什麼呢?”余靜燃詫異地道。

轟隆!大海陡地顫動了一下,一道超過二十米高度的水柱頓時從大海里冒起來躥上了天空。炫目的白光刺得人的眼睛火辣辣地疼。隨即,一個數米高的海浪拍卷了過來,將田澤和余靜燃吞沒了。

這就是聶雲飛自爆的威力,即便是一艘核動力的航母也會被其摧毀。

海浪很快散去,木筏靜靜地漂浮在海面上,卻已經看不見余靜燃和田澤了。

嘩啦!距離木筏大約五十米的地方忽然冒出了一顆人頭。那是田澤,他的頭髮被燒去了不少,臉也焦黑一片,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煤礦的工人。

緊隨田澤之後,余靜燃也從海水之中冒出了頭來。她比田澤好得多,頭髮沒被燒掉,臉也好保持着清潔,雪白可人。但如果不是爆炸的瞬間,田澤將她抱着,壓在身下,她的遭遇恐怕比田澤還要糟糕一些。

兩人獃獃望着天空上的一朵蘑菇狀的爆炸雲,半響都沒回過神來。

倘若那把飛刀沒有幹掉聶雲飛,讓他再接近一點,那麼現在變成碎片的恐怕不止是聶雲飛了,還有他和她了。

“好恐怖的威力......”余靜燃回過了神來,“如果多一些毀滅者戰士,那這個世界真的就沒安寧可言了。”

“你沒事吧?”田澤關心的卻不是聶雲飛自爆的威力,而是余靜燃的身體有沒有受傷。

“沒事,你呢?”余靜燃的眼眸中充滿了柔情。

“我也沒事。”田澤摟着她,愛憐地道:“你沒事就好,寶貝,擔心死我了。”

余靜燃心中像喝了蜜一樣地甜,她笑道:“少在這裡油嘴滑舌的,木筏漂遠了,要是再不過去,我們就得游泳去東瀛了。”

田澤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從吳莉身上取的那些東西呢?還在不在?”

余靜燃將浸泡在海水裡的手舉了起來,吳莉的戰甲,還有被泡沫容器裝着的銀色骨髓。沒有看見那隻微型生物電腦,但它被包裹在二代單兵戰甲裡面,也沒有受到損傷。

“親愛的,你做得真好,我為你驕傲!”田澤摟着她的雪頸,厚顏無恥地親了她一口。

余靜燃嬌媚地睇了田澤一眼,“背我游過去,快!”

田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