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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的身份,查出來容易,但是想深究,就不是短時間能夠辦到的了。

雖然沐延旭下了死命令,要把所有和刺客有過牽扯的人都深挖一遍,但都只是暗中進行,為了穩定朝局,這樁案子就以‘前朝舊臣為主報仇,意圖行刺涯王’結了案。

沐七也沒覺得幕後黑手會輕易露出狐狸尾巴讓他們捉住。

沐家兄弟抓瞎,顧婉卻是發現了端倪,當然,靠的不是手底下的情報人員,而是自己模模糊糊的記憶。

書房中暈黃的燈光,隔着玻璃燈罩,給雪白的紙張,鍍了一層金燦燦的外衣。

顧婉一隻手撐着腦袋,拿了毛筆在紙上隨意地寫下幾個字,屈志,李夢然。

“屈志,屈志,李夢然......好熟悉的名字!”

那個刺客姓屈,名屈志。

屈家並非世家大族,祖籍徽州,家中也算富庶,有宅有地,有幾個鋪子,屈家在徽州也算是名聲很好,修橋鋪路,遇上災難,也會出錢出糧出力,賑濟災民,屈家有兩子一女,長子擅長經商,次子便是屈志,自幼就喜歡舞刀弄槍,雖然沒有拜得名師,他爹到也給他請了一個武師傅回來,教了他一些拳腳功夫。

這個屈志別看喜愛武藝,實際上性情卻很好,很溫和,平日里從來與人為善,輕易不會和人起口角爭執,他爹和他大哥對他都很放心。

有一年災荒,徽州有很多流民湧入,屈志出去遊玩。遇見了一家子逃難來的庄姓災民,見他們雖然落難,可氣度不凡,不似平常人家。一時起了惻隱之心。便出錢請來大夫,給莊稼的兩個老人和一個小女兒治病。

這件事兒他轉頭就忘,並不曾放在心上,莊家人也因此逃過大難,後來災荒過後,莊家大公子考取功名,莊家也在徽州落戶安家,不過三年,就成了徽州地位不低的鄉紳。

那莊家的小女兒。長得眉清目秀,和屈志卻是同年,又因為當年承蒙對方救助。不覺起了愛慕之心,屈志卻是個粗心大意的,當時年紀也小,才十二歲罷了,還不識情滋味,只把那小姑娘當妹妹看待,兩家交情還好,時常往來,屈志也偶爾帶些小東西哄那小姑娘。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卻沒想到。忽然有一日,大禍臨頭,而且,毫無徵兆。

屈志某一日接到莊家的信,說是大公子在城郊一個酒肆里喝醉了酒。要他幫忙把人帶回來。屈志不疑有他,一個人就去了。沒曾想,剛到酒肆,就被人打暈。

第二天一早,他赤身**地被人發現,身邊就是遍體鱗傷,死了多時的莊家的小姑娘!

屈志當場就被抓了起來,他爹被氣得吐了血,沒兩天,就亡故了,祖母更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傷痛欲絕。

他大哥不信自己弟弟會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再說,屈志只是個十二歲的少年罷了,哪會如此?就去莊家懇求莊家人出面說項,讓縣令詳查此事。

莊家卻命人將屈家大哥痛毆一頓,屈志的大哥找關係,託人情,想要救二弟一命,竟然無一人肯援手,昔日和屈家交好的人家,個個對他避如蛇蠍。

到屈家都絕望的時候,終於有人透出話來,讓屈家大哥將傳家寶送去,對方就願意留屈志一條命。

屈家雖非豪富之家,卻有一塊寶玉,觸手溫潤,佩戴了能減緩衰老,屈家的老太太就常年佩戴,到六十多歲,整個人還和二十七八的年輕女人一般,肌膚盈潤,發澤烏黑。

這塊兒寶玉是屈家祖傳的,據聞,和前朝的傳國玉璽,乃是出自同一塊兒玉石,就算不看它的功效,就看它的來歷,也是千金難求。

屈家老太太,還有屈志的大哥,都甚是疼愛屈志,傳家寶就算重要,也遠比不上弟弟的命,就按照約定,把家裡的傳家寶送了出去。

屈志果然被放出,奈何,屈家還來不及慶幸,當天夜裡,就着起大火,門窗都被封死,只有屈志一人,只是被熏得暈死過去,受了點兒燒傷,並不致命,天亮便轉醒。

屈家一夜之間,家破人亡,主僕上下,三十多人盡數被燒死,屈志就是年紀小,也知道這裡面不對勁兒。

他不是傻瓜,想起自己的遭遇,根本就不敢去報案,只靠乞討為生,暗地裡打探消息,花費了兩年時間,才查到,皇帝萬壽,當時的徽州刺史馮玉,敬獻了一方寶玉作為壽禮,皇帝大喜,重重賞賜了馮玉。

屈志心下有數,自家的災難,肯定是因為這塊兒寶玉而起,此事,也一定和馮玉有關,但他一個家破人亡的小乞兒,又能將馮玉那樣的封疆大吏怎樣?

屈志想了許久,也想不出報仇的方法,最後只好打算和馮玉同歸於盡,可他雖然會一點兒功夫,但馮玉出入時,前呼後擁,對自己的安全非常上心,根本就沒有下手的機會,他好幾次放手一搏,都以失敗告終,對方還越來越警惕起來,不但加強了護衛,還派出許多爪牙搜尋。

屈志被折騰的渾身是傷,又病又累,終於病倒了。

說來也是他的緣法,他這一病,到是讓一個心地良善的赤腳郎中所救。那個郎中帶着他離開了徽州,這才避開馮玉的追捕。

三年後,莊家的人忽然進京告御狀,還撞死在了宮門口,留下血書,說是自己家人喪心病狂,幫着仇人馮玉,害死了女兒和恩人,三年苦熬,夜夜恩夢連連,生怕恩人索命,實在受不了了,才入京告狀,希望能還恩人一個公道云云。

這種驚了天的事兒,也是難得的雷厲風行。

馮玉的各種不法事都被查出來,他本人也被斬首示眾,屈家的名譽被恢復,水澤還追授了屈家老太太,還有屈志的爹和大哥,給他們死後哀榮。

自那以後,屈志就投軍,還做了皇帝親軍。

所有人都說屈志的運氣還算好,莊家的人,雖然犯了罪,到底不是連一絲良心都沒剩下,最後還還了他一個公道。

可顧婉卻覺得,這裡面肯定有問題,莊家的人莫名其妙地反口,只因為愧疚?怎麼可能!

這個屈志當了皇帝的親軍之後,性情狠獨,很少與人往來,和同僚之間,關係也很平淡,不過他為人大方,也不生是非,又是在皇帝那兒掛了號的,即使是親軍里出身很高貴的二世祖,到也沒人找他的麻煩,他的人緣還算不錯。

屈志一直沒有娶妻,卻經常有人見到倚翠樓的紅牌之一,李夢然李姑娘來找他,二人關係很是親密,有傳言說,很多人挺嫉妒屈志,就因為李夢然不但沒有要過他的錢,他還經常從李夢然手裡拿到些銀子禮物之類。

好多人笑話他當了小白臉兒,屈志也不以為意。

這一世,屈志忽然冒出來刺殺自家夫婿,還莫名其妙地死了,上一世,貌似豐朝滅亡後,就沒了屈志的消息,當然,他這麼一個不值得關注的小人物,要不是撞到顧婉眼前,顧婉也不會去關心,他到底是生是死。

“李夢然,李夢然。”顧婉按了按眉心,揮手寫下張便條,送去給自家師父,讓她老人家派人查一查這個李夢然。

既然屈志那裡不大好下手,就先查查李夢然。這人比屈志有名的多,畢竟是倚翠樓的紅牌,大庸城破,倚翠樓可沒受什麼影響。

夜漸漸深了,寶笙和寶琴過來服侍着她用了一點兒點心,洗漱過後,吹熄了燈。

顧婉就回到卧房睡下,她這幾日也有些疲憊,連沐七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半夜時分,顧婉睡得正好,忽然聽見床頭的鈴鐺叮鈴一聲,她頓時驚醒,抬頭就見卧房門口閃過一個人影,顧婉本能地,隨手抓住桌子上的茶壺,哐當一聲扔過去。

沐七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一把拽過床頭的劍,卻不敢走開半步。

這一喧鬧,外面的守夜的婆子也醒了,寶笙,寶琴,還有外面的侍衛,都給驚動了,院子里燈火頓時被點亮,卻是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顧婉臉色難看,沐七卻笑了笑,聲音和緩地道:“本王剛才被只野貓驚了下,不要緊,寶笙,寶琴,你們檢查門窗,其他人四處看看,瞧瞧有沒有野貓野狗的溜進來。”

寶笙和寶琴面面相覷,還是乖乖地應了一聲。

顧婉卻臉色煞白——王妃和王爺的卧房裡莫名其妙冒出個人影,真鬧起來,顧婉的名聲還要不要!這守衛森嚴的王府,什麼時候也成了屑小之輩,隨意進出的地方了?

這一晚上,王府所有人都沒睡踏實。

第二天一大早,寶笙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說是家裡的庫房被人動過,顧婉嚇了一跳,連忙去檢查了一遍,發現什麼都沒少,只是舅舅送自己的,一個黃花梨的梳妝台,似乎挪動了一點兒位置。

沐七和顧婉對視一眼,扭頭看向客房的方向,臉上的神色略略凝重了些:“我去看看陳昊。”

寶琴一怔:“咦?王爺忘了,昨日陳公子就已經離開,說是您同意的......”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