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歌看了面容冷俊的白碧落一眼。自嘲低語。“我想。我已經知道另外一塊虎令的下落了。罷了。罷了。罷了。鳳碧清。今日朕自當一死。但是。在臨死之前。朕只想求你一件事情。”

“哼。”

鳳碧清哼了哼。沒有回答。反倒是蕭流月平靜開口。“皇上不妨說來聽聽。”

鳳傾歌轉頭深看慕清非。唇角『露』出真心實意的笑意。“放了慕清非。”

“皇上。”60

慕清非情不自禁呼喚。緊緊握住鳳傾歌的雙手。激動感動千百萬種複雜的情緒湧上他的眼眶。他的眼睛略略地有些濕潤了。

鳳碧清冷言反譏。“本王憑什麼要答應你。”

蕭流月再度『插』口。駁回了鳳碧清的話。“好。我替碧清答應你。”

“流月。”

鳳碧清如同受傷的獅子怒目狠瞪蕭流月。蕭流月按住鳳碧清的肩膀。語重心長。“碧清。不要忘記我們的目的。慕清非與此事無關。他只是個不知情的受害者。”

“受害者。。他一直在幫助鳳傾歌對付我們。”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慕清非只不過在屢行自己的職責。”

慕清非緊緊握住鳳傾歌的雙手。動情地說：“傾歌。清非並非貪生怕死之人。你曾經說過。你我兄弟情重。清非願意隨你一起去。”

“不。清非。你不能夠。”

鳳傾歌猛然張開懷抱擁緊慕清非。貼近他耳邊一言一語認真交待。“找到汐辰。帶她離開京城。永遠不要回來。”

“傾歌……”

慕清非張了張嘴巴。想說些什麼。鳳傾歌突然仰天大笑。聲音豪邁奔放。瀟洒不羈。“但聞佳期邀相送。清非心比天下重。哈哈哈哈哈哈。。”

說罷。也不待慕清非再說些什麼。瀟洒轉身。隨着白碧落和兩個押解他的士兵離開。

慕清非凝望着鳳傾歌“風蕭蕭去一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坦『盪』背影。眸底流『露』出深深的痛苦。

一滴淚水隱藏不住。消失在眼角。

“來人。將慕清非禁足於朝陽宮。”

雖然不殺。卻也並未如同承諾那般放了。鳳碧清冷瞥蕭流月。毫不留情地下了命令。大踏步走出御書房。

被鳳碧清甩在身後。蕭流月眸底流『露』出無奈的憂傷。

碧清。你難道真的連一個都不要放過嗎。60

身旁。慕清非的聲音緩緩響起。“流月啊。你告訴我一句實話。他還是你當年認識的那個鳳碧清嗎。”

遲疑。轉身望向慕清非平靜無波的臉龐。蕭流月唇角『露』出苦澀的弧度。緩緩搖頭。“不……為了復仇。他改變了太多太多……現在的他。我已經不認識了……”

慕清非問：“蕭流月。你準備怎麼對我。”

垂眸。沉默。緩緩開口。“慕清非。你走吧。”

慕清非聞言面『露』驚訝之『色』。旋即又釋然地笑了。“蕭流月。你把我放走。就不怕鳳碧清降罪於你嗎。”

“降罪。或許吧。”蕭流月瀟洒不羈。他依然是當年江都城那個囂張不可一世的孤高浪子。“蕭流月孑然一身。何懼之有。”

“蕭流月。你可以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請說。”

“你和鳳碧清謀划了這麼久。犧牲了這麼多。不惜為了復仇而血洗天下。甚至殺了自己的親兄弟。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值得不值得。你現在問我。我也不知道。慕清非。趁鳳碧清沒有發現。你快走吧。走得越遠越好。走了。就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

“那麼雪汐辰呢。你們準備怎麼處置她。”

“雪汐辰。”蕭流月怔忡。唇角的苦澀不由自主地更深了。“慕清非。你實在不必為那個從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丫頭擔心。鬼靈精如她。說不定早就覺察出今夜這場叛『亂』。逃之夭夭了。”

“你認為她已經不在宮裡。”慕清非因為蕭流月的話而驚訝。

“為什麼不呢。”自認為對雪汐辰的了解沒有人更甚於他。蕭流月神態輕鬆。語氣輕快。滿滿的。儘是調侃笑意。“那個丫頭片子。鼻子比狗還靈。腦子比狐狸還鬼精。她可不會坐以待斃等着鳳碧清派兵前去抓她。”

再說了。憑雪汐辰的武功。又豈是幾個散兵勇將能夠對付得了的。

即使白碧落。他也不是雪汐辰的對手。

在經歷了這麼多次的生死之後。雪汐辰比他們任何人都更加懂得保命。

不是他抬舉雪汐辰。

而是雪汐辰就是這樣的人。

“清非。你走吧。離開這裡。走得越遠越好。快點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

蕭流月最後留給慕清非一句話。揚起衣袖。打滅燭台火光。邁步快速離開御書房。

慕清非靜靜站在突然陷入黑暗包圍的御書房中。望着門外明明滅滅的火燈。深深的嘆息發自肺腑。由心底而出。“十年動『盪』。傾國之『亂』。生生死死。誰的江山誰的夢。”60

……

寒冷的深夜大雪紛飛。冷君毅靜靜守候在冷宮裡。凝望着早已熄燈的漆黑寢宮。靜靜地守候着自己最疼愛的小妹。

為了小妹。他跟自己從小玩到大的摯交好友斷情絕義；為了小妹。他被一向視他為自己畢生驕傲的父親趕出家門；為了小妹。他已經失去了親人、朋友。他甚至不再上朝。放棄了兵權；為了小妹。他幾乎一無所有。

然而。他不後悔。

那一年。當母親在痛苦掙扎了好幾個時辰後終於生下小妹。

當他拽着父親的衣角偷偷地打量自己剛剛生下來的小妹妹。皺巴巴的彷彿只猴子似的瘦小身子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憐愛。

這時候。父親的大掌落在他的頭頂。溫柔地『摸』了『摸』。語重心長告訴他。“這個就是你的妹妹冷秋落。你要用你的生命守護她。”

那一刻。只有五歲的他牢牢記住了父親的話。。你要用你的生命守護你的小妹妹。

自此以後。他便肩負起了照顧妹妹的重任。他會抱着妹妹逗妹妹玩。看着妹妹用充滿好奇的目光望着自己。裂着小嘴。揮舞着肉肉的小手向他依依呀呀地叫喚。每當此時。他就會忍不住地感受到身為哥哥的幸福。他會忍不住地伸出小手搓弄着妹妹稀疏的頭髮。在妹妹耳邊認真承諾。“哥哥會保護你一輩子。”

而妹妹。則彷彿聽懂了哥哥的誓言。笑得更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