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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再見,此生她與他註定要兩兩相望,她對他只有恨,除了恨別無所剩。俯身無力地拾起面具,她緩緩的扣在逐漸暗淡的臉上。

忽然,一聲悠遠綿長的嘆息聲傳來:“姑娘的背影與我認識的一個女子極其相似!”

她被這突如起來的聲音嚇的回了頭,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卻很快退了一步。

這一刻,君亦風就在眼前,咫尺的距離卻像是隔着幾度輪迴。面具遮住了容顏只剩下那雙深邃的眸,他並沒有認出她來。

曾經想看見他愁眉舒展,日日無憂,直到今日才發現這樣的想法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笑話,那雙墨瞳里依舊是鬱結成殤,究竟是為何如此神傷,無人知曉。

他眼底的那種情緒是什麼?這個答案太過奢侈,她不敢去想。緊抿着薄唇她凌厲的目光扣在君亦風的眼眸中,欲言又止,心知肚明一旦她開口,那麼一切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離開雅陵有多少天了如今已記得不大清楚,但是她卻清晰的記得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你做夢!

“姑娘可曾愛過一個人又恨過一個人?”烈風瑟瑟而起,吹的他衣袂翻飛,容姿凄艷,令人動容。

點點頭,她用那清亮的眸子看着君亦風,不禁一時失神,全然忘了自己此時的身份。

她恨他,她怨他,還是他從來不曾在意過她?其實,她......

“不管遇到什麼難熬的事,只要想着心裡留念的東西,那麼困難就變的不再是困難。”沒想到君亦風會無端說出這樣的話,一股暖流漸漸的湧上心房,伴隨着熟悉的刺痛。

稍稍愣了愣她平復了呼吸,眸中盈盈若水,粲然欲滴。

“公子!”順着柔柔的輕喚聲望去,遠處的傅芷妍與蕭洛正向這邊走來,容不得多想她轉身掠着輕盈的步子消失在巷子深處。

空氣凝結,許久,他才移開視線,轉身說道:“先回桃源居再做商量!”

“剛才的女子是?”傅芷妍雙眉微斂,撞上君亦風有幾分凄厲的雙眸,心有戚戚便不再繼續追問。

“她與一個人十分相似。”他漫不經心的開口,聲音一如往日的平靜。

淡淡的苦澀在舌尖彌散,傅芷妍咧嘴一笑。與一個人十分相似,那人必定是與聶孤岫相似吧!她不懂,那個女子明明已經再也不可能陪伴與他左右,為何他還將心底的所有位置都留給了一個已死之人。

她有着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她是他青梅竹馬的戀人,她與他曾經耗山盟,他從頭到尾都將屬於她傅芷妍一個人。

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他,君亦風的心很大,從塞北的九曲山巒到滄海的東水之濱,從邊西的逶迤嶺到東荒的雲頂,他要的是整個天下。

放眼望去,這天下蒼生都莫臣服在腳下,可是這條路何其艱難,多麼遙遠!君亦風那晚醉夢中曾斷斷續續的低吟,他說聶孤岫與他定下了約定,這條江山路她自會與他執手相伴,走完最後一程。

血染江山的畫,刀匠啞,也只有自己方才可以助他登上這九重宮闕,坐上這雕龍刻鳳的寶座,君臨天下。

淺淺的笑意從她寒涼的心頭淌過,從此她便會一生一世相伴與他左右,她有足夠的時間去等着君亦風將那個女子一點一點的遺忘,徹底否認遺忘乾淨。

“妍兒你在想什麼?”

君亦風看着她,低聲問着,雙眸似乎要透進心裡她她所想的東西帶出來放在他面前,讓他仔仔細細的查看着。

“沒......有!”她的聲音帶着絲絲無奈,絲絲的惶恐,絲絲的顫抖,此刻這種眼神像是穿透了歲月,酥然的害怕終有一天,她埋葬多年的那個秘密會一一鋪開在他的面前。

“至於聽旋,蕭洛你暫且不要插手這件事!柳家莊才是我們此行的真正目標。”眸色一寒,他臉上似被冰霜拂過,禁錮了一切可以言喻的情愫。

蕭洛桀驁的一瞥,輕“嗯”了聲。

一次一次的面對,一次一次的嘆息,漸漸地化了眼前那如羽翼般的憂愁......

難道不想見他嗎?好不容易終於又遇見了他,真的不願意多看他一眼就這麼離開了嗎?死命的咬住唇,下意識的要自己記起他對她的薄情與寡義。

無意識的沉浮中,漸漸的像是被什麼東西牽絆住了。慢慢的閉上眼睛,一抹黑色的憂傷佔了所有的視線。

終於在一番掙扎過後她回到沐家莊,別院前聽旋淡淡的笑意說不清其中的複雜意味,“在阿姐心中他究竟佔據着怎樣的位置?阿姐捫心自問,如今還愛着他嗎?他如今在桃源居!”

“桃源居!”她的聲音帶着不可抑制的顫抖,還有一絲絲的喜悅。

“阿姐若是依舊放不下,便可以與他相見,再續情緣;阿姐若是真的不愛了,那便儘早離開陌砂往浠水,追逐那種自由的生活。”

“這裡只有冷心並沒有雅陵的聶孤岫!”斂去眼角的那重淡然,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轉頭向聽旋說道:“大婚的消息滿城皆知,他應該會來尋你!”

並未有多大異常的反應,聽旋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嘲諷道:“他不來見我,我也是會去見他的。阿姐不必擔憂,畢竟看着小環姐的情面,他也不至於對我做出什麼心狠手辣之事。”

一抹混亂的神色在她的黑眸里迅速的掠過,那眼神中的恐懼是不言而喻的,只是她似乎不願表露出來,“無論阿姐做出何種選擇,聽旋始終都會站在阿姐這邊。”

抬眸她久久沒有回話,卻見聽旋看她的眼神很奇怪,為什麼會這樣的看着她,雖然不解,也沒繼續往下想。

又一次漫步於荼糜花叢,她全身顫抖,不能自己。喜歡與愛這種事,從來不用說值不值得,由愛故生恨,恨他歸根到底也是忘不了他。

思念讓她變得不苟言笑,越發的沉默剛強,夜深人靜的時候細細回想,回想與君亦風相處的每一個細節,回想他們究竟是在什麼時候相遇,她又是在什麼時候愛上她的呢?

指尖的刺痛從心臟隱隱傳來,緩過神來原來食指被藤蘿上的利刺扎傷,鮮艷欲滴的血此刻懸浮在指頭,凝神細看她睫毛微微煽動,將那滴血慢慢的浸潤在她乾涸枯燥的唇上。

啊,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她不顧性命的去雲姜,戰火硝煙中與他並肩作戰,相伴左右,生怕他受一點傷。

其實怎麼可能呢,他身為太子,身經百戰且有眾人掩護,她的奮勇很可能在他眼底只是一個笑話,此情不關風與月,也許永遠無法體會到自己對他的喜歡與愛,來自何方。

淺卧在這花蕊叢中,她單手撐着下頜,一手擺弄着瑟瑟浮動的荼糜花,靜靜的合上眼帘。

走到今天,受了多少傷,落幹了所有的眼淚,受盡了辛酸與思念的折磨,如今終於又見到他了♀個場景曾無數次的出現在夢裡,如今就讓自己在痴傻一回吧!拼勁力氣,就此一搏,可以失去所有,但不能失去他。

不過這是最後一次,沒有下一次了!若是註定死心,那麼就面對面,直截了當的斷了彼此的念想吧!

夜風中,月色中,她一襲黑衣出現在明燈高懸的桃源居,窺視着那抹隨時便會闖入視線里的身影,直到很久,很久,她終於發現自己竟然挪不開步子,只能因為她害怕,害怕再一次的被辜負,被傷害。

問他愛不愛她,問他後不後悔?這種念頭最終淹沒在了心海中,再看一眼桃花掩映下的那三個字:桃源居。她黯然神傷,漸漸邁開步子遠離這個與他有着千絲萬縷之地。

耳邊似乎有寒風呼嘯而過,警惕性的轉過身,隱約間瞥見一陣黑影從巷子里穿梭而過「速的帶上蝴蝶面具,她尾隨着進了幽深暗黑的巷子里。

眼見着君亦風直直的從她的眼前倒下,箭步上前,她拾起地上的銀劍,一揮沖入襟∷打一番過後其中一黑衣女子的面紗酥然滑落,一瞬間眾人都隨她如閃電般撤退了。

“姑娘......”

她獃獃的回頭,發現君亦風已經醒了,正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他的視線汪在她的雙眸上,眼中划過一絲失意。

眸子漆黑,只覺得滄騷歲,他喑啞的道:“姑娘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難道我們認識?”

沒......有!”她低壓着嗓音,結結巴巴的說道。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落寞?為什麼他會落寞?

“五日後的子時還是在這個地方相見,到時我自會讓你看到我的真面目!”丟下此話後,她匆匆的消失在暗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