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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還愛着太子嗎?”

“那姐姐是恨着太子呢?”

竹枝這樣一問,她卻也沒有回答。愛與恨本不是對立的,不愛哪來的恨,若是恨這一個人那必定是愛之深了。

不可否認當日那滾盪的熱水浸入皮膚的一瞬間,她忽然很想問上君亦風一句,問他:你還愛着聶孤岫嗎?你還愛着洛衣嗎?

情真的就此斷了嗎?他真的不愛了嗎?往昔的曖昧再也不會出現了嗎?自己真的心灰意冷了嗎?怎麼辦,怎麼辦,終究還是放不下,忘不了。

自己何時變成了這般的女子,如此反覆,如此沒有骨氣,那可笑的自尊與孤傲她想立刻丟的一乾二淨,這條路她已經走了這麼遠,回不了頭只能繼續走下去。

受傷又如何,心碎又如何,她想只要君亦風肯來到她面前給他一個擁抱,一個溫熱的吻,她便會原諒他,原諒他帶給的痛苦與淚水。

竹枝繚了繚髮絲,輕緩柔和的說來:“我想姐姐心中自有答案,竹枝一直覺得太子殿下的愛總讓姐姐傷痕纍纍、變體鱗傷,姐姐本不該如此深愛着他,但是剛剛見過太子殿下之後我便不這樣想了。”

孤岫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沒有開口追問下去。

“太子殿下說他的餘生如果失去了一個叫聶孤岫的女子,就算是坐擁萬千繁華也終逃不過一世的落寂,他說只要姐姐痛了便是承認愛他了,他痴他狂就是要喚姐姐一句愛他而已。”

竹枝瞥見她的眼光里多了一絲不可名狀的光芒,繼續淡淡說著,“歸根到底他怕姐姐不愛他,姐姐怕的是他不愛自己,為什麼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要如此折磨?”

折磨,愛註定便是一場互相折磨的過程。

“竹枝讓姐姐一個人好好想想吧!”她轉過頭慘淡的一笑,這笑容有些勉強。

含涼軒依舊空着,傅芷妍還是住在雨花殿,這幾日她的心緒想必是理清楚了,不在獨自發著呆了,偶爾也會想想以前與君亦風在一起溫馨的畫面。

一切隨心而動順其自然,往後的事她已不再揣測了。

這幾天宮女太監們都議論起一樁事來,去年借賑災之事朝中一些官員從中牟取了巨額的銀兩,導致眾多銀兩沒有下放,如今有人寫了密函上奏,司察部開始着手徹查此事。

一旦關乎江山關乎官員利益,每每總是有一丁點消息傳出便立刻鬧得滿城風雨。若是朝中人人清廉,剛直不阿,又怎會有中飽私囊,官官相護的丑相呢?

“你恢復的如何?”回過神來是七皇子君亦垚。

其實除了竹枝、君亦琅外旁人並不知她受傷的真實原因,她胡謅了些緣由說的也是有模有樣眾人便是信了,不在追問了。

“多謝七皇子關心,如今已無大礙了,只是日後不能揮刀弄搶了!對了七皇子如何得知我負了傷?”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悠了一會兒,輕鬆自在也不拘泥。

“是竹枝姑娘!”說到竹枝他似乎有些吞吞吐吐,孤岫打量了一下君亦垚,故意壓粗了嗓音:“七皇子喜歡竹枝嗎?”

卻見君亦垚別開了臉,“你又在開玩笑了!”

沒想到一向洒脫的七皇子談到情愛竟然變得這般婆婆媽媽起來,孤岫覺得心中好是憋屈,倒不如來個欲擒故縱之計。

“七皇子喜歡竹枝那也註定是一場無果的戀慕,因為竹枝喜歡的那個男子也在這宮裡。她從十二歲便喜歡上了他,她說她會一直等着他。”

激將法或許還真是有那麼一丁點的作用,君亦垚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那個男子應該是很幸運!”

一不做二不休,孤岫繼續開着玩笑:“那是當然,竹枝怎麼說也是我的妹妹,她看上的男子自然不會很差。”

“這一點我倒是很認同的,你的眼光一點都不差。”

微微皺眉,想來不過是要取笑他的如今反被將了一軍,嘟嘟嘴她生氣了悶起來,不在理他。

“七皇子你怎麼來了!”竹枝不僅眼力好,消息也靈通,這會兒便新高彩烈的來這了。

“如今我生了他的氣,不想再搭理他了,竹枝七皇子便交給你了!”語重心長的拍了拍竹枝的肩膀,她悠然的離開了,多多給他們製造一些單獨會面的機會也是有極大的好處的。

自己也不知為什麼總想做紅娘,成全了他們之間的一樁姻緣。偏偏問題落到自己身上時便手足無措,如今半個月過去了,心中倒也釋懷了不少。

晚上孤岫便逼着竹枝老實交代她與君亦垚之間的種種,想來她一人被蒙在鼓裡,這些日子私下裡他們時常見面,不過竹枝打死也不承認他們之間暗生情愫,只說他們在一起更加自然了。

這也算是一個美好的開始了吧!愛上一個人也許並非那般簡單,一見鍾情她是不大相信的,細水長流的愛情方可走的更加的長遠,直到白頭。

賑災銀兩被吞之事如今已有了結果,大家也便議論開來。孤岫卻也有些詫異,這件事查下來竟然牽扯到了六皇子君亦宣。

雖說與六皇子接觸的不多,但總的印象來說他這個人胸無城府、直白中還帶着些孩子氣,說他吞了災銀還真是難以相信,平日里他與君亦琅倒是走的很近,若說此事與他有關或許還說的過去。

“姐姐在想什麼都呆住了?”竹枝冷不防的上前打斷了她的心緒,她下了一跳。

自己為什麼又懷疑君亦琅呢?拍了拍額頭她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了,這些事不是她一個宮女能左右的,不過是聽之任之。

“這會兒烈日當頭,六皇妃正跪在臨華殿前為六皇子求情,也算是深情不渝了。”

六皇妃?想必是那日在明月樓提到的蘇錦,當時大家都嘲笑他取了個母老虎一般的女子。

記得君亦宣那日行酒令所詠之詞便是:丈夫悲,取個媳婦如猛虎;丈夫歡,耳根清凈無人煩。夫妻本是同林鳥,同富貴的多,共患難的便難能可貴了。

蘇錦倒也是一個奇女子,她心中暗生讚歎。

在去尚宮局送賬目時途徑臨華殿,恰好撞見了面如死灰的君亦宣及他牽着手的女子,應該便是蘇錦了,她生小巧玲瓏,櫻桃小嘴,尖尖的下巴,臉上依舊是深深的淚痕。

孤岫微微行了禮,君亦宣想必是認出她來了,有些勉強的擠出一絲笑意,緩緩從她身旁走過。

停在那靜靜的看着他們手牽着手,一步步的踏出一道漫漫長路,恍惚空氣里都流淌着脈脈溫情,相伴到老,不離不棄,兩人的背影在光暈里好美好美。

沒有了顯赫的身份地位又如何,平平淡淡未嘗不好。晚上她才得知始末,蘇錦求情皇上甚為感動,於是乎從輕發落,君亦宣禁足在府中三個月。

一早她還迷迷糊糊的沒有清醒開來,秀玉姑姑便說七皇子喚她去倚梅園,如今天氣灼熱又不是賞梅的季節去倚梅園作甚!

本想喚上竹枝一起去的,可是這丫頭這會兒偏偏不知去哪裡,不見蹤跡。打了打呵欠,驅走睡意她只好一個人去了。

“七皇子起的也真是早,這梅花不是冬日開嗎?如今又無花可供觀賞。”她邊說著便坐於他對面,細細一看君亦垚的表情似乎不大對勁兒,她這才嚴肅了些。

“我要啟程回藍田了,這次回來本是母后挂念我,只是。”他忽然頓住了好像不願意開口。

孤岫雙手撐着下巴,試探一問:“七皇子,該不會是放心不下竹枝吧!”心彷彿懸在空中若是此刻君亦垚對竹枝還沒有愛慕之情,那麼此去一別再見豈不遙遙無期。

“竹枝姑娘與你一樣,是宮中少有的奇女子。言談舉止皆是隨心而動,絲毫不忸怩造作,不可否認我確實為之動心了。”他的嘴角淺淺勾起一抹笑意,言語間便是淡淡的失落。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從袖中取出一枚白玉蘭花點翠的簪子,“幫我給她吧!就說有緣再見!”

孤岫看了看簪子,反問道:“七皇子為何不親自交給她?你若不表明心跡竹枝怎麼會知道?”

“她已心有所屬,執迷痴戀了這麼多年,如今我又何苦去煩擾她?”他對上她的明眸,君亦垚垂下了頭。

靈光一閃而過,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原來卻是自己誤導了七皇子的緣故。一陣唏噓她無比慎重的看着君亦垚,咳嗽了幾聲:“其實竹枝喜歡的那個男子你也認識,他是,他是,他是大名鼎鼎的七皇子——君亦垚!”

君亦垚忽然愣住了,隨後拿起簪子便匆匆離開了。猜想着他應該是去浣衣局了,該是去尋竹枝了。

喜歡的女子原來也一直喜歡着自己,兩情相悅。原來執着相守,也終會守得雲開見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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