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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昭陽宮。

殿前高懸的宮燈被狂風暴雨吹熄,驚雷混合著閃電炸響之時,也將宮內的情形映照的清清楚楚。

秦懷玉四肢都被綁在床上,刀尖入肉的痛顧瞬間讓她身體弓了起來,她拚命的掙扎着,凄厲的叫道:“滾開!你們這群假傳聖旨的狗奴才,皇上怎麼會讓你們剖腹取子?放開本宮,本宮要見皇上!”

她今日格外乏累,吃了晚膳便上床休息了。誰知再醒來竟發現自己被綁在床上,更有這持着尖刀利刃的嬤嬤神情詭異的傳皇上口諭,道是她腹中所懷乃是滅國的妖孽,要剖腹取子!

疼痛讓她的聲音都變流,而那高聳腹部被尖刀刺入時,更讓她恐慌不已。

那裡面,是她懷胎七月的孩子!

秦懷玉想要掙脫禁錮,卻被幾個青衣太監死死的摁住了她的四肢。

那嬤嬤獰笑道:“奴婢們到底有沒有假傳聖旨,等到取出妖孽之後,您大可親自去問皇上。只是現在,奴婢們卻要遵聖諭了!”

她話音落下,便將那手上尖刀在她腹部狠狠地一划,瞬間聽得秦懷玉凄厲的慘叫了起來:“不——”

秦懷玉的腹部被劃開一條長長的口子,那嬤嬤毫不留情的從她腹中拽出一個已然成型的男嬰,將之扔在一旁的托盤上,神情猙獰道:“國師算的不錯,果然是個妖孽男胎。”

雕花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有身段妖嬈的女子帶着一身風雨從外面走進。她着了一襲紅衣,上綉九之鳳,艷麗的紅倒是比這室內的血腥更盛幾分。

見到她來,殿內頓時跪了一地的人,齊聲道:“給姑娘請安。”

“都起來吧。”

來人素手輕抬,掃了一眼殿內的情形,眼眸頓時勾起一抹狠厲的笑意來。她輕移蓮步走上前,嫌惡的將那托盤內的男嬰戳了一戳,問道:“這就是剖出來的妖孽?”

男嬰的身體已然長好,胸腔之處的心臟微弱的跳動着,的人兒蜷縮在冰涼的托盤內,纖弱的隨時都會死去。

那嬤嬤立刻換了一副諂媚的笑意,恭聲道:“姑娘,您心些,這妖孽雖然剖了出來,可還沒經國師做法,當心污了您。”

這宮中誰人不知道,這位姑娘雖沒有名分,可卻是被皇上養在乾寧宮與自己同吃同住的,比起來床上這位空有名頭的皇后得寵多了!

女子對嬤嬤的討好視而不見,看向那托盤裡的男嬰時,眼中更添幾分憎惡,冷聲道:“那還愣着做什麼,給國師送過去吧。”

“是。”

嬤嬤等人應了便想要帶着男胎離開,卻又被那女子叫住,漫不經心道:“妖孽惑人,當心他再作惡,掐死了再送過去。”

...

秦懷玉從昏迷中醒來時,就聽得殿內雜亂的腳步聲,她艱難的睜開眼,喘着粗氣道:“孩子......本宮的孩子......”

有女子嬌柔的聲音響起:“姐姐要找那個禍胎么?他已經死了呢。”

秦懷玉瞬間瞪大了眸子,殿內之人捧着托盤已然走到了門口,地上鮮血點點蜿蜒一路,內中盛着的,正是她的孩子!

而眼前之人...

“秦紅鳶?!”

殿內之人迅速的退了出去,偌大的殿內,便只剩下了那個身着鳳袍的女子。

秦紅鳶勾唇,笑的譏諷:“姐姐,是我呢。”

“你......怎麼會還活着?”

秦懷玉四肢被綁動彈不得,唯有那一雙充血的雙目又驚又怒,恨不能將眼前的秦紅鳶凌遲。

昭和二年與北漠的落雁谷之戰,秦紅鳶偷六爹的作戰圖,致使秦家的燕林軍折損將近三十萬人馬,她的爹爹鎮國公秦毅,更是為了護衛西楚的疆土戰死!

其後朝廷雖迅速增兵,那一仗也損失慘重。得勝歸來之時,顧明珏分明當著萬千將士的面,將秦紅鳶親手處死聊!

可是現在,秦紅鳶卻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面前,而從自己腹中剝離出去的骨肉...

“你將我的孩子怎麼了!”

面對秦懷玉的驚慌失措,秦紅鳶笑的越發暢快,她走到床前,居高臨下的望着滿身血污的秦懷玉,嬌俏的笑道:“姐姐這話的可不對,明明是國師,妖物入世西楚危矣,所以皇上才下旨剖出你腹中的禍胎妖物,怎麼是我對你的孩子做了什麼呢?”

到這兒,她又彎唇,譏諷道:“不過,我的確還活着呢。姐姐想知道為什麼嗎?”

她低下頭去,狠狠地捏住了秦懷玉的下巴,詭異的笑道:“因為,那作戰圖就是皇上讓我偷的啊。用一場敗仗,換得鎮國公秦毅一條命和秦家燕林軍損失慘重,很划算的一筆買賣呢。至於萬軍面前取我性命,也不過是做給秦家的一場戲罷了。不然,咱們那位好長兄怎麼還肯替皇上賣命呢?”

“你什麼?”

秦懷玉的眼前陣陣發黑,渾身更像是被碾碎一般,然而這樣的疼痛,卻抵不過心口被撕扯的痛楚。她死死的瞪着秦紅鳶,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謊的痕迹。

然而並沒櫻

“不,我不信,我要見顧明珏!”

她傾盡秦家之力,陪他風雲詭譎的步步為營,七年間不知經歷了多少回死裡逃生,才讓當年那個不受寵的六皇子顧明珏登上了如今的皇位。

原以為的夫妻一心琴瑟和鳴,卻有一個本該死去之人來告訴她,這一切都是騙局?!

不,她不相信!她要找顧明珏問個清楚!

粗糲的麻繩將她白嫩的手腕磨出血來,秦懷玉想要掙扎着起來,可卻只是徒勞。

對於她的失控,秦紅鳶笑的格外舒心,她鬆開秦懷玉的下巴,抽出帕子細細的擦拭着自己的手,一面淡淡道:“皇上現在可沒時間見你,畢竟,他正忙着處置謀逆的叛臣呢。”

她隨意的將帕子扔在地上,殷紅的繡花鞋狠狠踩在上面,又勾唇笑道:“倒是忘記告訴姐姐了,這位被皇上下了十二道金令召回的叛臣,正是定北將軍——秦懷桑!”

雨水似瓢潑而下,夾雜着驚雷的嘈雜聲中,秦紅鳶輕飄飄的話,仍舊被秦懷玉聽了個真真切牽

“大哥?”

若是到了此時,秦懷玉還不明白顧明珏想要做什麼,她就白活了這麼多年了。

狡兔死,走狗烹!

她的爹爹,她腹中的孩子,如今又到了她的大哥...

顧明珏才登基三年,剛坐穩了皇位,就迫不及待的朝着秦家下手了么!

可憐她這十年的真心,竟然餵給了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可是——

“秦紅鳶,你到底是秦家的女兒,莫我這些年從未虧過你,便是爹爹與大哥,他們總歸是你的親人!”

聞言,秦紅鳶收起笑意,咬牙切齒道:“親人?我娘至死都只是秦家的一個妾,我一個庶女,不過是你們眼中的阿貓阿狗罷了,哪兒是你們的親人?”

她到這兒,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你放心,雖我已經被秦懷桑逐出了秦家家譜,可我終歸不像你們這般黑心肝,總要送你們一家團圓才是。”

她撿起旁邊滿是血污的刀子,順着秦懷玉的腹部的傷口狠狠地插了進去,在後者痛苦的慘叫聲中緩緩道:“我方才看了一眼你的兒子,那個賤種生的真像你呢,所以我便命人將他掐死了。至於你的好大哥秦懷桑,只消過幾日,他也會陪着你下地獄。好姐姐——”

“妹妹送你,先行一步了。”

鮮血濺了秦紅鳶一臉,將她的容顏更添幾分猙獰,秦懷玉一雙眼睛圓睜,內中滿是刻骨的恨意,她艱難的喘着氣,一字一頓道:“秦紅鳶,你......不得好死!”

“是么?”秦紅鳶將刀子盡數捅進她的身體,暢快的笑道:“可是,眼下不得好死的是你呢。哦,忘了告訴你了,三日後,皇上就要冊封我為皇后了,以秦家饒血為聘禮,我很滿意呢。”

她完這話,將刀子一把抽了出來,望着被濺了滿身的鮮血,嫵媚的笑着:“秦懷玉,你的血可真紅啊,這樣的顏色配我的嫁衣,當真合適。”

驚雷滾滾撕破夜空,那鋪蓋地的雨勢席捲而來,秦懷玉的眼中淌下顆顆血淚,內中儘是刻骨的恨意。

她已然不出話來,雙眸只能死死的瞪着秦紅鳶離開的背影,而她的嘴唇,則費力的一張一合——

“若有來生,定叫汝二人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