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月蘭這般交代，倒是讓老太太忍不住笑了起來，因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傻孩子，母親唯一顧慮的便是你，至於我，老婆子一個，有什麼可擔心的。”

她糊塗的時候不記事兒，但是清醒的時候卻是什麼都知道的，知道女兒的難處，也知道女兒過得並不差，所以心裡還是很放心的。

只是饒是如此，秦毅過來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囑咐道：“我還是那句話，女兒就交給你了，別的便不多說，你都知道的。”

當年庄月蘭嫁過來的時候，老太太便拉着他諄諄教導了許久，雖說不常見面，但對於這個丈母娘，秦毅還是十分尊敬的。

因此此時聽得老太太這話，秦毅頓時正色應道：“母親放心便是，蘭兒交給我，我會好好兒對她的。”

對於這個女婿，老太太還是滿意的，得了他的應諾，因點頭道：“那就好。”

老太太對秦毅又交代了兩句，看着天色不早了，回頭便笑着喊了李氏道：“咱們也走吧，再晚的時候，晚間怕是就得在馬車上留宿了。”

這裡離着清河的距離不算遠，但是明日便是二十九，現下要回去，就只能盡量趕時間了。

秦懷玉她們一行人將老太太她們送到了門口，誰知即將要上馬車的時候，老太太卻又停下了腳步，回頭抓住了秦懷玉的手，囑咐道：“蘭姐兒，你要跟你夫君好好兒的，母親知道你脾氣大，可嫁了人不比在娘家，終歸是要收斂一些的。知道么？”

她這話一出，秦懷玉頓時有些心中覺得不好，還不等她說什麼，就見老太太又看向顧明淵道：“還有你，若是你敢對我女兒不好，清河庄氏還養得起一個和離的女兒！”

若說先前眾人還有些摸不清頭腦，那麼這次，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老太太這是又犯了糊塗。

見她這樣子，庄月蘭先忍不住紅了眼，勉強笑道：“母親在說什麼呢，她是懷玉呀？”

誰知她這話說完，卻見老太太一臉迷糊的問道：“你說誰？”

秦懷玉隨着柔聲道：“外祖母，我是懷玉呀。”

她的聲音輕柔，然而老太太卻是一頭霧水，問道：“懷玉是誰？”

說到這兒，老太太又繼而抓着秦懷玉的手，顫聲道：“蘭姐兒，母親實在是捨不得你……原先母親是不願意的，你天性純良容易被欺負，若是嫁的近些倒還罷了，可偏偏卻要遠嫁京城。你說，若是有人欺負了你去，可怎麼是好？”

老太太又犯了糊塗，這次確實糊塗的更厲害了些。先前至少知道庄月蘭，可現下卻直接將秦懷玉給錯認了。

見母親這模樣，庄月蘭幾乎忍不住要哭，到底是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心給忍了下來。

至於秦懷玉，她跟顧明淵被老太太一左一右的拉着手，心裡雖然難受，面上卻也只能好言好語的哄着。

好在這會兒老太太雖然糊塗，卻也十分好哄，知道自己該回家了。

因此她縱然十分不舍，可在警告了顧明淵這個“女婿”幾句之後，到底還是跟著兒媳婦走了。

李氏小心翼翼的將老太太扶上了馬車，自己回身跟她們說話的時候，就有些眼眶酸澀：“母親的狀況你們也看到了，好在這次她見到了你，也算是如願以償了。”

說這話的時候，李氏都忍不住有些想哭，她剋制着自己的情緒，見庄月蘭已然落了淚，又忍不住道：“你們也都保重身體，下次有時間了，我再帶母親來京城玩。”

庄月蘭一一應了，又囑咐她路上慢些，待得那馬車走遠再也不見之後，這才驟然捂住了嘴。

這兩日母親跟她說過的話，許多都是過去從未說過的。

她也當真是不孝，嫁過去那麼多年，竟然從不知道母親的心裡是這樣想的！

若不是今日母親有些糊塗，她根本不知道母親在自己未曾看到的地方，究竟付出了多少。

顧及有小輩兒在場，庄月蘭只轉身擺了擺手，有些失態的徑自便回房了。

她不能當著孩子們的面兒哭出來。

但卻也實在忍不住了。

眼見得庄月蘭失態的厲害，秦毅哪裡不知道愛妻的想法，引吩咐了下人招待顧明淵夫婦，自己又跟顧明淵略說了兩句，轉身便隨着回了滄瀾院。

庄月蘭那般難受，他得過去陪着點。

眼見得父母走了，秦懷玉一時也覺得心口堵得慌，她回頭看了看顧明淵，輕聲道：“咱們也回去吧？”

對於她的話，顧明淵自然是聽的，因跟秦懷桑告了別，就帶着秦懷玉回府了。

……

晚膳的時候，秦懷玉基本沒什麼胃口，因着下午的事情，她到現在還覺得心裡堵得慌，因此只吃了幾筷子就放下來了。

顧明淵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因替她添了一碗湯，輕聲哄道：“別的倒還罷了，你這兩日沒怎麼好好兒吃東西，這碗粥喝了可好？”

男人的口氣格外的寵溺，讓秦懷玉拒絕的話也說不出來，因點頭應了，即端了碗過來小口的喝着。

見她這模樣，顧明淵嘆了口氣，放柔了聲音道：“可是在擔心外祖母？”

她的心思並不難猜，只看她下午便開始情緒低落就知道了。

聞言，秦懷玉放下了碗，輕輕地點頭，想要說什麼，卻忍不住先紅了眼眶，咬了咬唇道：“其實……先前的時候母親曾經讓我給外祖母診過脈。”

這話一出，顧明淵便猜到她想說什麼了，因伸出手，握住了秦懷玉的手，安撫道：“說說吧，診脈結果如何？”

男人的手十分溫熱，被握住的時候，秦懷玉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跟着踏實了不少。

她緩緩地出了一口濁氣，搖頭道：“其實那時候我診脈的結果……覺得不大好。只是你知道的，母親那兩日原本就很難受，所以我便沒有說。而且，我的醫術又不是很精湛，興許診脈錯了也是有的。”

畢竟老太太已經看過許多的大夫，沒道理旁人都發現不了，唯獨她覺得老太太的壽數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