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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唔啊呀!”大鳥慘叫着再次被勾玉牽着往上飄去。眼見着又是要墜地,大鳥繃緊肌肉,把所有勁兒都使到自個兒屁股上。他那兩腚原本就不肥實,一個走神,說不定將他那琵琶骨都摔成粉碎。然而,就在第二回墜地的瞬間,大鳥便感到屁股上那紫盤“砰”地一聲彈了開去。他立時覺得不妙,如此光溜溜的砸下去,自己的屁股豈能保住。“錦鴻神尊啊錦鴻神尊,我大鳥這回可是被您害苦了。”心中一嘆,大鳥便緊閉雙目,等待巨痛從屁股上傳來。可他繃緊了長久,卻遲遲不見屁股着地。微微睜眼,他卻見自己仰身於半空,竟是停在了離地兩寸的地方。再一細看,接住他的,竟然是紫盤底下伸出的一隻手臂。紫盤此刻靠在遠處,伸出的手臂赫然長出了數倍,正好墊在了大鳥屁股和地面之間。

大鳥心中一陣奇異:這怪物到底是甚物?剛才明明還想索取小肥獸的性命,當下居然又伸出手來將我保全?

不等他想明白,脖上的勾玉突然又傳來一股力道,大鳥毫無防備,又被它拖着撞向紫盤。那股力量竟讓大鳥覺得有一種仇深似海的感覺。慢慢想來,大鳥更是覺得這勾玉對紫盤似有相當的厭惡。“這下莫不是要借我的身子與紫盤搏殺?”大鳥心道。此刻,他的腦袋眼看就要和紫盤撞上,紫盤接住大鳥的手臂剛才沒有收回,當下突然從地上騰起,反身便拎住了大鳥後背的衣襟。兩股蠻橫的力道相互制衡,一時間勝負不分。

“神尊有言,這勾玉里藏着的是旻天滅地的神魔。即為魔,那所做之事必然不善,想想它剛才將我拎起來亂撞一氣,根本就沒顧及我的性命。而那紫盤怪物適才卻真救了我,既然是小肥獸引我來的,那麼它應該不是什麼壞東西。可......它剛才為何又對小肥獸下狠手呢?”正待大鳥想到這裡,身前的紫盤突然支起另外三隻手臂,“啪啪”的往大鳥這邊爬了過來。紫盤剛一接近,掙脫不得的勾玉赫然顯出暴亂猙獰,它上下震蕩,卻逃不出大鳥的脖頸,左右使勁,又掙不開紫盤的那條手臂。一陣翻騰下來,大鳥脖頸上的皮便全被磨破。轉瞬之間,紫盤已來到身前。此一番靠近之後,紫盤更像眼睛一樣瞪着大鳥。不多時,它當中的紫色漸漸退卻,只露出大鳥的身影。

“這原來是面鏡子。”大鳥唏噓道。鏡中,大鳥的身影模模糊糊,但脖頸上的勾玉卻清晰無比。正是此刻,那勾玉更加快速的抖動,而在大鳥眼前的鏡子里,卻不停的閃現出別樣的景象。大鳥望了一陣,登時滿臉羞紅。鏡像中,自己的身前赫然出現了一個身材婀娜,全然沒有一絲衣物的女子。影像閃爍,大鳥看不清她的臉,只依稀從她的動作中看出些痛苦扭曲的模樣。“我身旁並無他人,這鏡中的女子到底......”大鳥突然低頭看着脖上的勾玉道:“莫非這鏡子照出來的是獰童?而她竟是女兒身?”再次往鏡子里看,女子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至於最後,完全不見了蹤影。一個八歲的娃娃如此近距離的去瞧女子胴體,怎能不叫他頭暈目眩,雙耳燒灼。好半天,大鳥才暢通了呼吸,然腦中那女子的身影卻是久久揮之不去。不過大鳥幼稚,心中除了覺得那女子美艷異常,也沒有別的念想。倒是她為何出現在鏡中而非在自己眼前這事令大鳥想不明白。

此刻,勾玉安靜下來,灰色的熒光也漸漸隱去。“嗚嗚、汪汪......”小肥獸的叫聲從頂上傳來。大鳥後背依舊被那隻手臂抓着,心下也掙脫不了,便只能靜觀其變。鏡子再度抹上紫色光輝,又是像剛才那般,好似譏笑的衝著大鳥抖了起來。

“你可是在笑我?”大鳥試着問道。

紫盤抖了抖。

“能聽到我說話?”他又問。

紫盤又抖了抖。

“那......那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紫盤歪了歪,接着便開始在半空中旋轉起來。大鳥覺着自己的雙腳離地越來越近,後背上的力道也漸漸的鬆懈下來。

“呵,還真叫有用。”大鳥心中喜道。不一會兒,後背上的手臂鬆開,他也站穩地上。然空中那紫盤卻仍未停下旋轉,反而越來越快。一轉眼,它底下的四隻手臂全都被擰成一團,最後化為了煙塵。那紫盤此刻就好像旋風的風眼一般,捲動周遭的氣流,將一切都往中心吸去。看到地上的泥沙和魔煞體內的腐肉全都被卷帶而去,大鳥怔怔的往後退卻。可是,那股強大的吸力似乎沒有在大鳥身上看到半點兒效果,他並不覺得自己也在被氣流拖拽。

很快,俯卧的巨魔便被氣流撕成碎片,又被卷帶着隱沒於紫盤之中。那小東西一躍而下,正好撲在大鳥懷裡。兩者僅僅相依,大鳥只被眼前愈加凌厲的風勢嚇住,生怕挪一挪身子就會被卷進風裡。那旋風轉而變為了更加兇猛的颶風,暴烈之勢令人窒息。巨魔早就全被它吞噬,而緊接着,廢墟一般的婆娑城似乎也不能倖免。只見那斷壁殘垣盡數被颶風吹打着飄向半空,亦好似西風卷落葉,東風走飛沙一樣輕鬆。頭頂的星辰盡皆被沙塵石壁遮蓋,這狂風似乎欲將天地都捲入懷中。大鳥雖然原地未動分毫,但飛舞的石塊木樁卻都正好避過,全然沒傷到他分毫。看似置身事外,但那凌天的氣勢卻映在了大鳥腦海。風暴中心那紫色的光芒此刻更加純厚,突然就往四周爆開。霎時光芒萬丈,直叫人睜不開眼。

大鳥立刻捂住小肥獸的眼睛,自己也低頭合眼。直到四周的風聲停止,他這才緩緩的抬起頭來。

夜空依舊美輪美奐,四下較之以往更為安靜,就彷彿適才根本就沒什麼狂風一樣。大鳥看到那紫盤退去了光華,靜靜的擺在地上,正欲俯身去撿,卻猛地被什麼給嚇住。原地轉了十幾圈,大鳥額上的汗水涔涔而下。他眼前只剩一片空地,莫說半塊磚瓦,就是連一棵草、一粒木屑卻也找不到。這一下,婆娑城徹底消失,怎不叫大鳥驚駭。

“就這一面鏡子,居然把一座城池給吞噬,這簡直荒天下之大謬!”大鳥獃獃的將紫盤撿起來,只在鏡面背後看到了“癸未”二字。“不知這癸未紫盤鏡是神物還是魔物?它剛才完全沒有傷我,我便將它先收着,將來遇到高人指點,再決定如何處置。此外,它似乎還能對付這勾玉里的東西,說不定還有意想不到的用處。”定下主意來,大鳥便將它拿到了樹洞中。

第二日,等到黎恩遠等人看到婆娑城消失,驚呼不已之後,大鳥這才將癸未神鏡拿出來細細的跟三人解釋。不過,他避談自己脖頸上的勾玉,更是隱去了鏡中那赤身女子的事情。

“你說婆娑城被這鏡子吸進去啦?”二胖看着大鳥手中的鏡子說道。

“不假。”大鳥言道。

黎陽和二胖都很是新奇的想要去摸一摸這癸未神鏡。一旁的黎恩遠隨即將二人伸出的手攔住。“你們休要去碰!”聽到黎恩遠厲聲呵斥,兩人都被嚇了一跳。黎恩遠繼而說道:“這異物雖然沒有傷大鳥分毫,卻不等於它不會傷其他人。若大鳥所言非虛,那麼這鏡中的能量儘是我等凡人不可預想,輕易觸碰,只怕轉瞬間你們便丟了性命。”

“嗯,黎叔說的是。”大鳥說著立時將癸未神鏡用一塊碎步包了起來。

黎恩遠長嘆一氣,言道:“此處的異象遲早被官府發現,我等再留此地,只怕多生出事端。你們看看有什麼要帶走的,三十里外,有一草廬,那兒住着我一個友人。我......”說著,黎恩遠突然猶豫起來。

看到他目光閃爍,大鳥便道:“黎叔有話不妨直言,我們和黎陽皆是兄弟,自然也將你視若父長。”

黎恩遠以往只覺得大鳥機靈潑皮,這兩天卻也看出他身上露着些過人的氣蓋。便說道:“七十來日後,便是帝都大考,我需前往面試,而黎陽也要初考‘聖堂’,此番關乎我黎家興盛,所以,我與黎陽需速速趕往都城。”

黎陽一聽,也知此乃大事,便仰望兩位兄長說道:“你們正好與我同去王都。”

話一出,大鳥和二胖的臉上均是顯出些猶豫。這三人雖親密無間,然各自都是胸有大志之人。大鳥定是要步入玄門,二胖也是醉心於江湖,加上黎陽也是一腔熱血,期盼着效忠帝國。均是英豪,各有義氣。此番婆娑城一毀,他們心中都是立誓要圖得自己的一分天地。然路途各異,要三人在一起實現各自追求,只怕痴人說夢。

黎恩遠深知這一點,大鳥、二胖、黎陽又何嘗不曉。三人相視良久,一語不發,最後抱頭痛哭,卻都知道此番已到了分別之時。

哭過之後,二胖拍着胸脯說道:“男兒各有豪情壯志,怎可學婦人模樣?我逍遙三聖今次只是暫別,將來創下自己天地的時候,必定再度聚首。屆時,修道的已成神仙;考功名的早個人臣巔峰;而我這好漢也必是一統江湖。哈哈,那時候,咱們三聖聚首,必定是蒼雄慶典,星雲盛事,只叫天下的英雄豪傑,帝王將相,神道真人全來賀禮,那豈不快哉!”

此一言,令三人心中都是無限遐想。當下,三人對天立誓:十五年後,必定再來此地相會。

黎恩遠素來不是大鳥口中的酸書生,聽聞三人的豪言壯語,不禁心中一嘆。“我兒黎陽得這兩人為兄弟,真是幸甚。此番豪情,可蓋天地,覆九霄,真是令人精神鼓舞,豪情縱生啊!”想着,黎恩遠突然在腦海中有所頓悟。以往著書立說之時,總覺得有許多地方不甚困擾,今日一想,卻立刻明白。那全是因愛妻死後,自己心中的豪義漸退,文言之中多有喪氣哀怨,以至於幾年下來,經論全無進步,故而屢考屢敗。此番想通,便是覺得自己愧對愛妻當年的委身下嫁,心中默默立誓,此番定要將榜首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