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慕善還不知道趙廣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走季春山和焦彩鳳那邊的路子，她這會兒隨着季啟榮從零一條小路下了山，就看見山腳下一眼望過去全是塑料大棚，規模還挺壯觀。

“這些大棚里，種的都是草莓？”季慕善指着山下問道。

“大多數都是，但也不全是。”季啟榮道，“還有一部分搭的葡萄架子，以及一些蔬菜棚子。現在不是流行讓人自個兒來摘草莓摘葡萄嗎？爸媽聽說這一行很有些搞頭，就專門又學了這個。不過咱們家這大棚還處於投資階段呢，今年才長出來第一批冬草莓，而且產量也不是很高，所以暫時沒辦法吸引多少人專門過來摘草莓。棚子里長成的這些草莓，除了過年拿出一部分送禮之外，其他的也就只能打包賣給批發商了。”

季慕善理解的點點頭。

做哪一行都不容易，這麼多大棚更是不好伺候。

不過，季春山兩口子倒還挺有魄力的。

那麼大一座山的果樹都需要他們照看，他們現在竟然又弄了這麼多大棚。這不但讓他們更辛苦了，還讓他們在裡頭又加了不少投資啊！

“這麼多棚子，他們倆照看得過來嗎？”季慕善問道。

季啟榮撇撇嘴角：“光靠他們兩個，那當然不行啊！不過咱們家親戚多，活兒多的時候，爸就叫親戚過來幫忙，到時候按天數給他們發工資就行了。不忙的時候，他們倆就捨不得請人了。”

吃過苦頭的人都是這樣，能自己乾的就自己干，絕對不願意多花一分錢。

哪怕花這錢能讓他們更輕鬆一些，他們也不樂意。

季慕善知道自己肯定說服不了季春山和焦彩鳳多輕鬆一下，乾脆就想也沒想這事兒。

“姐，走，我帶你去棚子里看看去！”季啟榮突然笑了起來，“我前幾天就把這邊的棚子鑽過一遍了，哪裡的草莓長得最好最甜，我全知道！走，我帶你吃好吃的去！”

這種自己摘草莓吃的經歷，季慕善還真沒有過，當即便興緻勃勃的跟着季啟榮去了。

兩人在棚子裡邊吃邊玩兒，討論哪一顆草莓長得大，哪一顆草莓長得最奇怪，一時間棚子里全是笑聲。

他們倆說是來吃草莓，可事實上他們才剛吃了飯沒多久，也沒多少空肚子能裝草莓的。而且兩人在這裡基本上都是玩兒去了，那就更沒摘多少了。

“姐，你這次就在家裡多待幾天唄？到時候咱家的草莓肯定能長得更好，保證你吃了都不想走了！”趁着季慕善高興，季啟榮小心的攛掇道。

季慕善還真是認真的考慮了起來。

季啟榮就眼巴巴的看着她。

不過，還沒等季慕善說話呢，大棚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叫罵聲：“榮榮、季慕善！你們倆在哪兒呢？你倆是不是來偷吃草莓了？我告訴你們，那草莓可都是要賣錢的，一個也不許偷摘！要是讓我發現你們敢偷吃草莓，我扒了你倆的皮！”

是焦彩鳳的聲音。

這話看似嚷得兇狠，實際上就只是喊給季慕善一個人聽的而已。

焦彩鳳就差沒把季啟榮當眼珠子一樣疼着愛着了，怎麼可能因為區區幾顆草莓，就真把他怎麼樣呢？

這事兒，季慕善心裡明白，季啟榮心裡也明白。

見季慕善的臉色雖然看似沒什麼變化，但卻明顯冷淡了不少，棚子里之前的歡聲笑語也徹底消失不見了，季啟榮心裡就惱了。

他媽怎麼能這樣呢？

他都跟他媽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讓她對他姐好一點好一點兒，他媽當時也答應得好好的，可等他姐一回來，她卻還是從前那個老樣子！

他媽根本就沒把他當初的話放在心上，答應他的話也不過只是在糊弄他而已！

一家人在一起過得和樂融融的不好嗎？為什麼他媽老是要找他姐的茬兒呢？！

季啟榮心中怒火中燒，他猛地衝出了大棚，朝不遠的焦彩鳳喊道：“媽！你幹什麼呢？！不是你之前跟我說，自己家裡種的草莓，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嗎？我之前吃了那麼些天，你也沒說什麼。今兒我才帶我姐進來幾分鐘啊，你就找過來了！行，你不是說誰摘了你的草莓你就要扒誰的皮嗎？我這幾天吃的草莓怎麼著也有好幾斤呢，你可算算，看看我身上的皮全給扒下來夠不夠！”

焦彩鳳都被自己兒子給喊懵了。

尤其是對上兒子那氣憤又痛苦的臉龐，焦彩鳳心裡就更慌了。

“不是……我這才喊了幾句啊，你就嚷嚷了這麼多。”焦彩鳳有些慌亂的道，“你吃就吃你的唄，我又沒說不讓你吃……”

“那你剛剛喊什麼呢？你是不想讓我姐吃嗎？”季啟榮立馬抓住她的話柄問道，“媽，我就問你一句，我是你的孩子，姐就不是你的親生孩子了嗎？我能吃的東西，我姐憑什麼不能吃？再說了，這麼些年，姐為家裡做的事情還不夠多嗎？你哪怕給人拿工錢呢，這幾顆草莓又算得了什麼？”

“你這臭小子，胡說八道些什麼呢？你姐能跟你比嗎？”焦彩鳳皺着眉頭，嗔怒的瞪了兒子一眼，“再說了，她給家裡幹活兒，那我們也養了她啊！不然的話，你姐能安安穩穩的長到這麼大，還上了大學嗎？我們已經夠對得起她的了！”

又是這老生常談的一套。

季啟榮耳朵都快聽出老繭來了。

“你們生了我姐，養她本來就是應該的。這是你們的責任和義務，法律也是有規定的！”季啟榮大聲的道，“媽，我也不想跟你說什麼男女平等的話。就說我跟我姐，我們倆都是從你肚子里出來的孩子，除了你最看重的性別之外，我姐又有什麼不能跟我比的呢？明明就是我不能跟我姐比，一萬個我也比不上我姐！我不求你對我姐能有多好，你至少稍微把一碗水端平一點兒，不要老覺得你們養了我姐，就是給了我姐多大的恩惠好不好？！”

“你少跟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焦彩鳳不耐煩的揮揮手道，“什麼責任跟義務……你媽我沒讀過幾年書，聽不懂！我只知道，我生養了季慕善，那她就是欠我的，我想讓她怎麼樣，她就得怎麼樣！”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