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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葯苦思冥想了好幾日,才想到了這個法子,卻是個一石二鳥之計,想必於壽竹是樂於順手治一治孟壽蘭的。

雖然從尋常意義上說,於壽竹也算是個好人。不過,真正的好人,又怎麼可能在六局混得風生水起?

而只要她聽懂了紅葯所言,則紅葯之目的,便也達到了。

果然,於壽竹的衣袖很快分開,面上的神情亦舒緩起來,轉首向紅葯笑了笑,和聲問道:“紅葯,我上回送你的吉祥結,你可帶着了么?”

真是一點就透啊。

紅葯感慨地想道,口中答道:“回姑姑,那吉祥結我一直隨身帶着呢。”

說著便將之取了出來。

這吉祥結她確實一直貼身戴着,從未示人,紅菱亦不知。

而這個吉祥結,與於壽竹遺失鑰匙上的吉祥結,一模一樣。

看起來,她已經拿定主意了。

“給我吧。”思忖間,紅葯眼前便現出了一隻手,旋即又是於壽竹的語聲:“芳草,你回屋一趟,把我上次給你的吉祥結取來。”

芳草一直候在簾外,聞言脆應一聲,飛跑下去了。

紅葯亦將吉祥結交給了於壽竹,半句不曾多問。

於壽竹滿意地點了點頭。

平素只覺這孩子踏實,如今再看,聰明也是有的,且還是個內秀的性子,不顯山不露水。

真不枉她當年一眼相中。

彼時,於壽竹自個兒亦未想到,這孩子居然還是她的福星。

“好孩子,你回去罷,今日之事莫向外說。”於壽竹溫和地道,忽地抬起手,輕輕摸了摸紅葯的發頂,嘆了一口氣:“也難為你了,拐彎抹角地提醒於我,姑姑記着你的情。”

紅葯一滯。

那是一個極其自然的表情過渡,就像偷吃糖果被人抓了手的孩子,呆乎乎、傻愣愣地。

於壽竹忍不住掩袖而笑。

許是心情大好之故,她竟還有餘裕打趣紅葯:“說起來,你這孩子也是古怪,有話直說就是,竟還和姑姑打起了啞謎,姑姑若是笨上那麼一點兒半點兒地,怕還猜不出來呢。”

她佯嗔地搖了搖頭,目中卻盛滿喜色。

紅葯這話雖遞得隱晦,卻又恰好能讓人猜出來,於壽竹正被搔在癢處,心中自是舒坦得緊。

紅葯抿嘴一笑。

她就知道瞞不過,遂做了兩手準備,此際借坡下驢,索性便認下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平素話不多,方才卻陡然說了那麼大一堆,若說沒有別的意思,誰會信?

紅葯低頭捻弄衣角,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於壽竹見了,先覺好笑,過後又生出幾分悔意。

就在片刻前,她一心想着叫紅葯頂罪,只苦於鑰匙不在其手。

而此際,卻是這孩子提點了她,替她解了燃眉之急。

兩相比較,她倒真成了壞人了。

於壽竹皺了皺眉,不肯再往下想。

罷了,前事休提,往後待這孩子好些,也就是了。

念及此,於壽竹便溫笑着道:“好孩子,真是多謝你,幫了姑姑好大的忙,若不然,姑姑只能自個兒領罪去了。”

紅葯唯唯諾諾道:“姑姑也是一時心急,亂了方寸,若是靜下來了,准能想着更好的法子。”

輕得跟蚊子哼似的語聲,於壽竹倒也聽清了,越發覺着這孩子會說話,笑得眉眼皆彎道:“好了,你也別自謙了。姑姑知道了,接下來的事姑姑自會處置,你且回去罷。”

紅葯捏着衣角站了一會,方自去了。

且不說於壽竹如何布置起來,卻說紅葯,搓着滿胳膊的雞皮疙瘩回了屋,直拿冷水洗了幾次臉,方才好些。

委實是學不來那小姑娘的作派,方才又是捏衣角、又是裝害羞地,弄得她渾身不舒服。

一時紅菱也起了床,兩個人閑談幾句,便相攜着去大膳房用飯。

待飯畢,紅葯沒事人似地隨大流去值房,才一拐彎,便見值房門前圍了好些人,指指點點地,好像在議論着什麼。

“咦,這是怎麼了,出了何事?”紅葯拉住身旁一名宮女,明知故問地道。

那宮女本就是同她一起來的,自不知詳情,頭搖得像撥啷鼓一般:“我也不知道啊,怎麼全都圍在這裡?出什麼事兒了?”

正說著話,恰巧紅袖從人群里出來,見了她們,便含笑上前道:“我說你們也別在這兒等了,這卯一時半會兒點不上的。值房的鎖頭壞了,孟姑姑鼓搗了半天也沒打開,這會子去尋於司設去了。”

紅葯聞言,知是事發,於壽竹的動作倒也真快。她便也沒多問,謝了紅袖一聲,便去了小庫房。

不一會兒,芳葵也來了,因沒有鑰匙開門,兩個人便縮在門檐下說話。

暴雨將至,天色越發陰沉,遠處雷聲隆隆,天邊偶爾划過一道雪亮的白練,大風吹得那紫竹彎下了腰。

紅葯與芳葵皆不敢回去拿傘,只能暗自祈禱這雨等會兒下。

便在此時,一個小宮女飛跑來,讓紅葯去領庫房鑰匙。

原來,因值房鎖頭堵死,於壽竹的鑰匙也打不開,她便命人將鎖頭砸了,先將上晌的差事分派完畢,復又去到蔡、袁兩位尚寢處,以此為由,提議給尚寢局換鎖。

尚寢局如今各處的鎖頭,皆是建昭元年舊物,時日久了,難免出問題,於壽竹的意思是,趁未出大事之前,先將各處鎖頭翻新,也免得再出現今日之事。

袁、蔡兩位尚寢一合計,便應下了。

所謂防患於未然,自是要提前堵上一切漏洞,將出岔子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於壽竹的建議,堪稱老成穩妥。

於是,尚寢局便向內官監發了一份公函,內官監動作也很快,未出一個時辰,便送來了一大匣子新鎖並鑰匙。

於是,尚寢局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大換鎖,從大膳房到小庫房,盡皆在列。

到得當晚,小庫房的鎖頭,便換成了嶄新鋥亮的大銅鎖,而值房管事,亦換了個人。

孟壽蘭因保管不力,當場便被抹了差事,於壽竹身為管事,亦被罰沒一個月的月例。

兩位尚寢果然深諳平衡之道,賞罰之間,便又將尚寢局這一碗水端平了。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