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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見狀,倒也曾動念將紅葯留下,只此事到底不經她的手,而是由周皇后親自操辦的,李太后不欲令她為難,這念頭便也只在心頭一轉,便即丟開。

左不過一個宮女罷了,舊的去了,自有新的補上來,且周皇后亦曾言,那遼北來的宮人更老實、更忠心,比現有的可靠多了,用着也放心。

有此前言,李太后便覺着,與自身安危相比,紅葯的去留,委實不值一提。

正月初五這一天,斷斷續續下了多日的雪,終告停歇,天光放晴,紅日高懸,滿城雪色如著紅妝,風拂處,玉屑紛飛、瓊英輕舞,真如春風忽至一般。

不過,這積雪連城的風物,在接下來兩日的晴暖天氣下,漸漸化盡,到得迎春宴當天,宮道上的雪水已然干透了,唯牆角尚有殘雪堆疊,卻也不成氣候。

紅葯起了個絕早,梳洗完畢後,便去了正殿。

三公主也已起了榻,還沒換衣裳,正穿着中衣坐在妝台前,由梳頭嬤嬤幫着挽發,時不時拿小手揉着眼睛,顯是沒還沒醒盹兒呢。

見她一臉地睡眼惺忪,紅葯忙去到外頭,將小灶上煨着的紅棗蓮子羹盛了一盞送來。

三公主這年紀的小姑娘,就愛吃甜的,且柳夫人也說過,人沒精神的時候,吃些甜食亦有裨益。

果然,一盞甜湯落肚,小姑娘終是打起了精神,紅葯便走去一旁,將早就備好的衣裙捧了過來。

因今日乃是小宴,不必大妝,故三公主這身衣裳乃是極可人的棠梨色,淺báinèn粉相映着,髻間珠花亦挑了名貴的粉珍珠,連腳上的小靴子亦是桃暈紅織錦的料子,穿戴起來粉嫩嫩地,像才出鍋的壽桃兒。

今日早膳後,三公主要先去坤寧宮與周皇后匯合,再去瓊華殿領宴,是故梳好了頭,紅葯便命人擺上了早膳。

待飯畢,再收拾一番,時辰便已然不早,紅葯帶齊宮人,圍隨着三公主抵達坤寧宮。

她們去得不算早,另兩位公主已然先到了,此時正陪着周皇后說話,三公主一身粉嫩地現身,立時引得她兩個皇姐一陣驚嘆,齊齊拉着她說話,聽她糯糯的小奶音,二人笑個沒完。

周皇后彎唇坐在一旁,也不插口,由得她姐妹三個玩笑,卻也是滿殿溫馨。

李太后是最後一個到的。

她其實起得很早,只老人家慣於慢飲慢食,且也委實不想一大早在瓊華殿里干坐着,遂直到近午初時分才來。

人終於齊活了,那廂謝祿萍也適時進殿稟報道“啟稟太后娘娘、啟稟皇后娘娘,瓊華殿才傳了消息來,說是人都到得差不多了。”

周皇后說了聲“知道了”,又向太后娘娘笑道“母后,咱們這便過去吧,陛下一會兒也該到了。”

李太后笑着點了點頭,扶着兩名小宮人的手起了身,當先往外走,周皇后領着三位公主隨後跟上,一行人去殿外乘上步輦,很快便到得瓊華殿。

當此際,殿中早已坐滿了嬪妃,放眼望去,真真是珠光翠影、雲鬟霧鬢,滿殿的美人兒看都看不過來,晃得紅葯兩眼發花。

她一面隨侍着三公主往前走,一面便在心下暗嘆,做皇帝就是不一樣,這大小老婆怕不下百來號兒,他老人家就算一個晚上換一個,也得好幾個月才能輪遍。

這般想來,天子其實也挺辛苦的,雨露均沾這話,真是害人不淺。

胡亂想着這些,皇后等人已然來到了最高處的席面兒,在一眾嬪妃的見禮聲中,眾人各自落座。

坤寧宮大總管戚良此時便碎步上前,將大紅錦緞的名冊呈上,輕聲稟道“啟稟娘娘,這是今兒在席的名錄,請娘娘過目。”

周皇后“嗯”了一聲,閑閑取過名冊,也不當真去翻,只信手擱在一旁,問“都有誰沒來?”

只看下方席面兒,坐得滿滿登登地,沒來的只怕沒幾個。

果然,戚良上前一步,輕聲道“回娘娘的話,今兒沒來的只有景陽宮的韓昭儀,並永寧宮的紀昭儀,餘下的都到了。”

“如此。”周皇后面色不動,淡然頷首“罷了,你下去吧。”

戚良躬身退了下去。

李太后在旁聽着,便隨口問道“那韓昭儀是染了風寒,這事兒我記得。只那紀昭儀又是怎麼回事兒?也病了么?”

周皇后“嗐”了一聲,掩袖笑了起來“母后想岔啦。那紀昭儀沒來,不是她有病,而是她呀,有喜了。”

她拖長了尾音,笑語嫣然,連眼底都含着笑意。

紅葯在旁嘆為觀止。

皇后娘娘的演技,又精進了呢。

李太后聞言,直是喜動顏色““喲,又有了一個?這可真是好事兒呀。”

宮裡又將添丁,她自是極為樂見的。

周皇后也跟着彎眸“可不是這話么。最近真是喜事不斷,陛下也很歡喜呢。”

太后娘娘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忽又似想起什麼,問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這紀昭儀是不是就是那個會作詩的?”

“母后記性真好,就是她。”周皇后淺笑着舉起茶盞,略沾了沾唇,復又擱下,拿帕子揩着手指,徐徐地道

“從前呢,她是在宮正司當差,後來調去服侍過淑妃一段時日,最後又去了荀貴妃宮裡。因她能文會詩,生得也乾淨,陛下便予了她一個‘詩婢’的雅號。”

“詩婢”二字一出,紅葯登時心頭一跳。

紅杏?

詩婢這綽號,前世今生,都只屬於紅杏一人。

微蹙了眉,紅葯細細回思,終是記起,就在去年夏天,紅杏被挑過去侍寢,建昭帝對她頗是寵愛,沒幾日便封做昭儀,搬進永寧宮居住。

聽說,荀貴妃當時還挺捨不得她的,一力叫她仍舊住在景仁宮,說是兩下里作個伴兒,直到周皇后親自發話,她才挪了出去。

回思前事,也不過一年未到,卻不想紅杏已然有了身孕,說來也是運道奇好了,只不知前世的她,是否亦有如此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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