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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文俊帶着迷路的文蘭回到住處,鄰居大嬸兒告訴他,婉瑩出事了。

若不是大哥孟憲君同窗張大哥前來探望,春妮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孟婉瑩摔倒在院子里,十月的雨在身上澆了個透濕,春妮在房裡聽到婉瑩的叫聲,趕緊跑出來,見此情景嚇得不知所措。

孟婉瑩腹中一陣絞痛,感覺身下一熱,心知不好,恐怕是要早產了。

眼下文俊不在身邊,春妮張着兩個手不知道怎麼辦,孟婉瑩定了定神,命春妮將她扶起,攙回到屋中。

主僕二人將濕衣換下。孟婉瑩讓春妮將換洗衣服和生產用的東西打成包袱,然後出門兒找黃包車,準備去醫院。

眼下大雨滂沱,春妮打着雨傘在門口張望,一時找不到車,正急得跳腳,忽見一輛黃包車飛跑而來,喀吱在門口停下。

一個人撐着雨傘從車上下來,正是孟憲君的同窗張大哥。

“張先生!老天有眼!張先生,快幫幫我們家少奶奶,她剛才摔了一跤,少爺不在家,她就要生了!”

張大哥趕緊和春妮一起,將孟婉瑩攙上車,然後給了車夫雙倍的價錢,急忙向醫院飛奔而去。

文俊文蘭趕到了醫院,正好碰見楊醫生從產房出來。

“楊醫生!婉瑩怎麼樣?”陳文俊頭上臉上都是水,分不清是汗還是雨。

“你別著急,孟婉瑩現在情況還算穩定,你們先在外面等一下,有消息我會及時告訴你們。”

楊醫生匆匆的離開了,過了一會兒又拿着什麼器具進了產房。

陳文俊坐在門外的長椅上,忐忑不安。

他不時的向產房張望,一會兒又站起來,走到產房門口,貼着門傾聽。

他又瞥見旁邊的陳文蘭,怒火在他心裡燃燒着,差點兒沖昏了頭腦,他真想一巴掌打死這個惹是生非的妹妹。

可是他看見陳文蘭那膽怯的眼神,在心裡已經舉起來的那隻手,又頹然的放下了。

陳文蘭此刻後悔的連死的心都有了,她真的很想去看看大明湖,心裡那個慾望越來越強烈。

終於今天早飯後,她揣着嫂子給的錢離開了住處。

陳文蘭是從長生那裡聽說的大明湖,長生從未走出過聖城,他是聽布莊的夥計說起過大明湖。

夥計曾經跟着孟家的布莊老闆去過省城進布料,回來便跟長生吹噓的大明湖的美景,長生便在文蘭悶悶不樂的時候,給她講起了省城的大明湖。

文蘭在大明湖整整逛了一天,雖然此刻已臨近冬天,傳說中“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美景已經不再,但湖中蘆花飛舞,水鳥翱翔,山水秀麗,讓人流連忘返。

等她想起回去的事兒來,發現自己已經走的太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好在她膽大心細,還記得自己住處的胡同名字,在路上遇到一個老人,向他問了路。

一路上一邊打聽一邊尋找,在離住處還有三條街的時候,她遇到了前來尋找她的文俊。

此刻天上已經開始下雨,兄妹二人找到一個屋檐躲了一會兒雨,文俊見她安然無事的回來,並沒有過多的責備。

見雨一時半會兒的沒有停歇的意思,文俊決定冒雨回去,因為他實在不放心婉瑩。

沒想到等他們回來還是出事兒了,文蘭又一次惹了大禍。

此刻陳文蘭的心情很懊惱,她恨自己怎麼老是惹事,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彌補,她唯有祈求老天,希望讓嫂子安然無事。

產房裡傳來嬰兒微弱的哭聲。

生了!生了!

文俊高興得跑到產房門口,兩隻手搓着,走來走去。

“哥!生了!嫂子生了!”

陳文蘭也高興得跳了起來。

這時,張先生陪着春妮辦完住院手續回來了,春妮一路走一路哭,她在為婉瑩擔心。

“春妮,別哭了,嫂子生了!”

“啊,少奶奶生了?謝天謝地!你們不知道當時有多危險,幸虧張先生來看我們,不然,我連黃包車都找不到......”

陳文俊使勁瞪了文蘭一眼,緊走幾步,握着張先生的手,連聲道謝。

“沒事兒就好,我正好下班兒路過,想過去看看你們,看看你們還需要些什麼,沒想到正好趕上孟家妹妹......”

“平安無事就好,平安無事就好......”

產房的門開了,楊醫生走了出來。

她面色凝重,陳文俊心裡一沉。

“兩個孩子都是女孩,只有一個是成活的,另一個胎死腹中,生下來就已經......”

“這個孩子的情況也不是很好,因為是早產,又因為產婦摔倒受到了衝擊,所以各方面都很虛弱,還需要留在特殊病房觀察,你們暫時不能看望她。”

“產婦現在身體很虛弱,一會兒送到病房,需要靜養,要給她多補充營養,身體需要康復的時間可能會很長。”

陳文俊一下子蹲在地上,他感覺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氣都消失了。

春妮又一次忍不住哭了起來。

陳文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着文俊哭喊道:“哥,你打我吧,你打死我好了,都是我的錯!”

“好啦,不要在這裡喧嘩,孩子的事,摔倒早產是誘因,產婦在懷孕期間一直卧床,還因為治腰傷用了一些藥物,所以,這兩個孩子其實在胎中已經不是那麼健康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讓產婦恢復健康,養好身體,孩子以後還可以再生,這個孩子,我們會全力救治的。”

楊醫生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幾個人把文俊文蘭從地上攙起來,這時候婉瑩被推了出來。

陳文俊猛的撲過去,被單下孟婉瑩的臉和紙一般白,看到文俊她虛弱地說:“孩子呢?我想看看孩子。”

“孩子是早產,醫生說她要單獨被照顧,現在還不讓看。你要好好歇息,養好身體自然會見到她的。”

陳文俊強作笑顏,怕婉瑩知道真相更加傷心。

孟婉瑩疲憊的閉上眼睛,睡著了。

幾天後,這個還沒有名字的女孩兒也離開了人世。

直到出院,孟婉瑩也沒有見到孩子。

在省城這個租來的小院兒里,孟婉瑩做完了月子才知道,兩個孩子都沒有活下來。

那一刻,孟婉瑩哭的死去活來。

她怎麼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命運怎麼那麼不幸,兩次懷孕,十月懷胎,竟沒有留下一個孩子。

她不敢,也不能埋怨任何人,要怪也只能怪這不公平的命運,造化弄人。

回到聖城,已經是寒冬臘月,孟婉瑩受的打擊太大了,她變得沉默,常常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

江氏除了嘆氣,什麼也做不了,她又一次感到天快塌了。

太行山。

冬天的大山裡格外寒冷,孟婉月和傷員們在山洞裡烤着火。

自從岡村寧次開始圍剿晉察冀根據地以來,日軍動用了七成的侵華兵力,對根據地進行掃蕩。

根據地的軍民過着非人的生活,缺糧少葯是常事,老百姓更是整村整村的被日軍屠殺,小日本製造了多個無人區。

野戰醫院為了保證傷員的安全,也是數次轉移。

孟婉月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天沒有看到劉戰旗了,也不知道他是否還活着,但她知道,他一定正在和鬼子戰鬥着。

突然有人喊道:“有鬼子!快轉移!”

山下小溝村的村長盧有金出現在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