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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婉蘭吃驚地發現面前這個男人是彭海濤。

自從彭春林從小學畢業以後,已經整整十年沒有見面了,孟婉蘭沒有想到老天給她開了這麼一個玩笑,她敷衍地答應姐姐來相親的對象,居然是彭海濤。

當年彭春林還是孟婉蘭學生的時候,她曾經去彭家做過家訪,昏暗的筒子樓,彭春林的媽媽面色蠟黃地躺在裡間,不停的咳嗽。

更讓孟婉蘭驚恐的是彭春林的奶奶,坐在房間的角落裡,眼神陰鬱的盯着她,讓她至今回憶起來仍然毛骨悚然。

“彭工程師,怎麼會是你?”孟婉蘭訕訕地笑了。

“是我,我是聽說介紹的是你才專門兒來的,多年不見,孟老師您還好嗎?”彭海濤溫和的笑着。

“哎呀,我姐姐跟我說的時候,我正在備課,沒有注意聽名字,不知道是你。”

孟婉蘭有點懊惱,婉瑩是和她說過名字的,可是自己確實是太敷衍了,只聽到了見面地點,根本沒注意名字。

“要是知道是我,你就不會來了是吧?”彭海濤開着玩笑。

“不是不是,我確實沒注意聽,說實話,我來也只是為了讓我姐姐安心,她就要去北大荒定居了,臨走前不放心我個人的事情,給我介紹了一堆人,你是我唯一見面的……”

“理解,沒想到你一直沒結婚,光忙事業了吧?”彭海濤說話不急不慢,從容不迫,讓孟婉蘭消除了一些尷尬。

“也不是,沒有合適的,所以就……您這是,春林媽媽……”孟婉蘭試探着詢問。

“走了五年了,她也算是解脫了,拖了這麼多年也是不容易,走的那年春林18歲,他媽媽也算是安心了。”

“時間過得真快,春林都二十多歲了,那時候我還背過他。”孟婉蘭不免感嘆歲月的飛逝。

“是啊,春林馬上就滿二十四歲了,也在我們廠子上班,我的大兒子都已經結婚了,這孩子一直很叛逆,和家裡疏遠的很,自己單過了。”

“我記得春林還有一個姐姐,挺懂事兒的,去你家家訪的時候,還給我倒過水喝呢。”孟婉蘭努力的回憶,卻已經記不得女孩子的長相了。

“對對,我的女兒春雨特別懂事兒,在農藥廠上班,今年剛結婚,女婿也在農藥廠上班,我母親去年也去世了,春雨看我們爺倆沒人照顧,一休息就跑回來給我們洗衣服做飯。”

一說起女兒,彭海濤滿臉上都是慈父的笑容。

“孟老師你別見怪,我今年五十歲了,咱們年紀差的很大,本來也是不可能的,我聽說是你,想來見見,畢竟當年你對春林真是特別照顧,我一直都記着你呢。”

“彭大哥,你千萬不要這麼說,春林是我的學生,我照顧他是應該的。”

“本來吧,我這把年紀了,說不定明年都要當爺爺了,找不找的也無關緊要,可是這兩年,不怕你笑話,我真的感覺到很孤單,年輕的時候追求的或許是愛情,但人上了年紀真的只想找個伴兒。”

這番話深深的引起了孟婉蘭心中的共鳴,初戀的傷痕在她的心裡割開了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幸福在那邊,而孟婉蘭無力跨越。

前幾年,面對凌雪如無休無止的挑釁,在她面前各種秀恩愛,孟婉蘭一概用視而不見回應,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敢慢慢梳理被刺痛的心。

瘋狂的工作換來了成績,孟婉蘭早已成為最年輕的語文組組長,凌雪如在她手下工作自然收斂了許多,而魏楠笙一直還是那個普通的美術老師。

三年前凌秀峰光榮退休,回到故鄉上海後託了關係,將凌雪如夫婦調動至上海附近的學校,孟婉蘭才算徹底的解脫。

正如彭海濤所說,單身的久了,孤獨如影隨形,白天還好,被工作和喧鬧所佔據,每當夜深人靜,孤獨便如噬骨的野獸,一點一點將她吞沒。

孟婉蘭無力改變,她已經無法再相信任何男人,她本已做好孤獨至死的準備,可是彭海濤的一番話,讓她的心裡再度翻起了浪潮。

相親歸來,孟婉蘭沒有跟姐姐多說什麼,只是說年紀太大,不適合自己。

雖說孟婉蘭的反應早在婉瑩意料之中,看她不慍不火的樣子,孟婉瑩徹底對妹妹找對象的事情絕望了,同時她也發現孟婉蘭並不需要她的陪伴,反而自己的存在對她是一種打擾。

收拾好行李,孟婉瑩踏上了去北大荒的列車,臨走之前,當姐姐的還是不放心妹妹,孟婉瑩千叮嚀萬囑咐,勸妹妹還是多多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

姐姐終於走了,孟婉蘭如釋重負,她已經過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發獃,感覺自由自在。

其間她又和彭海濤見過兩次面,聊聊工作,聊聊生活和愛好,孟婉蘭發現和彭海濤還是能聊到一起的。

七月的一天,彭海濤約了孟婉蘭一起吃飯,說好把春林也一起叫上,十年沒見老師,彭春林早就盼着有這個機會了。

到了吃飯的時間,彭氏父子左等右等不見孟婉蘭到來,“不會是出什麼事兒了吧?”彭海濤有點兒坐立不安。

春林提議去家裡看看,買了一些水果,兩人憑着記憶來到孟婉蘭家。

此刻孟婉蘭正在家裡上吐下瀉,大概是昨晚吃了一塊剩西瓜,從半夜就開始折騰,隔壁的大哥一家趁暑假去上海慶泓那裡度假了,孟婉蘭生活能力一貫很差,竟不知道自己去醫院看病,生生在家裡硬撐。

聽到有人敲門,面無人色的孟婉蘭扶着牆一路踉蹌着打開了門,已經脫水身體虛弱到極點的她,開門的一瞬間便暈倒了。

再次醒來,孟婉蘭已經躺在醫院裡打上了吊瓶,面前是彭海濤和彭春林父子,孟婉蘭不好意思地笑了。

“春林,這麼多年不見你都長成大小夥子了,剛見面老師就讓你笑話了吧。”

彭春林抓了抓頭皮,“老師,我是長大了,你倒像一個小孩兒一樣,看來需要人照顧。”

孟婉蘭臉一下紅了,從小到大都是母親照顧她,母親走後,姐姐照顧了她一段時間,雖然自己喜歡安靜,趕走了姐姐,但這段時間一個人生活下來,生活上處處是難題,孟婉蘭還真有點兒承受不住。

住院的三天,彭海濤一天三頓往醫院跑,頓頓變着花樣,全是孟婉蘭喜歡吃的清淡菜肴,同病房的人都說孟老師的愛人太體貼了。

孟婉蘭紅着臉沒辦法解釋,總不能跟別人說他和自己沒有關係,沒有關係怎麼會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彭海濤的照顧?

1960年的秋天,孟婉蘭嫁給了比她大十二歲的彭海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