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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居然是三少爺孟憲臣,隨行的是梁子文,兩人都是一身戎裝,腰上別著盒子槍,高頭大馬一路狂奔。

只見兩人翻身下馬,孟憲臣這才得知是祖父去世了,淚灑當場,梁子文隨即給老太爺磕了三個響頭,算是送行。

來不及說話,孟憲臣接過管家遞上來的麻衣,加入了送葬的隊伍。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沿着聖城那條通往孟林的路上,漫天的紙錢隨風飛舞,一些老太爺的舊識老友紛紛走出家門,給老太爺送行,哭聲一片。

梁子文站在路邊,目送隊伍慢慢遠去,孟婉瑩披着麻衣,走在人群中間,梁子文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也一直沒有回頭,就這樣越走越遠。

多年後,她的背影一直在梁子文的心中徘徊縈繞,揮之不去。

由於日本人近期頻繁在京津冀地區出動,國家急需用人之際,孟憲臣和梁子文提前半年畢業,準備加入對敵戰鬥。

兩人自願申請派往山東,跟隨韓復榘司令,任中士軍銜。

為嚴防日本人進攻山東,聽說韓司令一直是支持抗日的,去年發生西安事變時,韓司令還專門致電張將軍,支持國共一致抵抗外敵,攜手抗日。

這次回魯,本想快馬加鞭擠出一點時間,路過聖城能回家看看,再趕往濟南赴任。

畢竟這一去真的沒辦法保證,還能不能活着回來,沒想到剛到家就聽到孟老太爺故去的噩耗,真是才幾個月的時間,已物是人非了。

隨着一聲“落棺!”老太爺的靈柩慢慢放入墓穴,與此同時,“啪”的一聲,孟昭軒在墓前摔碎了瓦盆。

孟婉瑩渾身一震,猛的回過神來,就像一直在夢裡一樣,突然醒來,叫了一聲:“爺爺啊......”

淚水噴薄而出,李氏一把沒拉住,她起身就往墓穴撲去,這棺木一蓋上土,就再也見不到爺爺了,不行!那不行!

何錦蓮和劉麗萍兩個人費了牛勁才把她按住,氣得何氏低聲罵道:“死妮子,這會子來勁兒了,你那不值錢的眼淚可不能滴在棺木上,不然老太爺入土難安,你懂不懂事?!”

孟婉瑩哭到無力虛脫,眼看着爺爺一點點埋入土中,她知道,那個最疼愛她,最能保護她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她停止了掙扎,慢慢抽泣着,為爺爺祈禱,願爺爺早登極樂,不要再為自己再為孟家上下勞心費神了,直到鞭炮響起,身邊再次號哭大作。

一切,都結束了。

喪禮結束,孟憲臣即將奔赴省城濟南赴任,臨行前,孟昭坤夫婦攔住兒子死活不讓走。

劉麗萍涕淚橫流,“兒啊,娘不想讓你做官,也不盼着你飛黃騰達,就盼你能平平安安的守着我和你爹,以後能給我們養老送終啊憲臣,你想想爹娘啊,嗚嗚嗚......”

孟憲臣面無表情的說道:“國難當頭,保家衛國乃是我堂堂七尺男兒之責任,我也不能像爹一樣碌碌無為的過一生!我走後,大伯定會把你們照顧好的,是吧大伯?”

孟昭軒鄭重的點點頭,“憲臣,你放心的去吧,三弟夫婦有我照顧,局勢再亂,我們一家人也不會分開的!”

孟憲臣又說道:“我是放心大伯的,我是黨國的人,你們都我的親屬,我諒也沒人敢欺負你們!”說罷,有意無意的瞥了何氏一眼。

“三弟,說話別那麼狂妄,你現在只是個中士而已!”孟憲倫看不過,忍不住說道。

“我全靠自己,就算不是中士,也比你強!”

說完,翻身上馬,和早已等在門外的梁子文一起,快馬加鞭,消失在茫茫的暮色中。

孟婉瑩覺得三哥翻身上馬的那一刻真是太帥了,目瞪口呆的孟氏一家人在她眼裡又滑稽又好笑。

自己要是個男兒多好,也能持槍仗劍,馳騁四海,可她深知自己沒有三哥那般舍家為國的胸襟,至少母親和妹妹她是舍不了的,還是繼續做個尋常女子吧。

五七過後,孟昭琴夫婦過來給孟昭軒請安,秦世傑神色游移不定,欲言又止。

還是孟昭軒主動說道:“妹夫是不是有事要說啊,但講無妨,只要我能幫上忙的,我這當哥哥的絕不推脫。”

秦世傑這才鼓起勇氣說道:“大哥,我實在難以啟齒,是這樣啊,原先我父親在世時,非要回老家齊河定居,那時家中尚有結餘,轉眼過了二十年,父親也過世了,孩子們一天天長大,眼瞅着坐吃山空。”

“你也知道,我們秦家世代做禮官出身,別的營生一概不善經營,所以我合計着把齊河老宅賣了,再搬回聖城居住,看看有什麼合適的買賣做着,昭琴呢,離娘家也近,方便彼此照應。”

孟昭軒沉吟了一下,心知這哪兒是商量,就是過不下去投奔自己來了,也罷,這些年妹妹在外也是受了不少的罪,就當是補償吧。

當下應允,一家人先住在孟府,自己出錢幫着買個宅子,等秦世傑處理好齊河老家的事情,再搬出去另過,孟昭琴夫婦自是高興,謝過兄長回房去了。

孟昭軒這邊犯了難,這要怎麼跟何氏交代呢?

就怕她又要撒潑打滾的鬧一場,弄得妹妹顏面掃地,現在父親不在了,誰還能鎮住她呢?

到底知妻莫若夫,等何錦蓮安置好下人們一天的活計,剛進廳里坐下,孟昭軒便興沖沖的告訴她一個消息。

今年春天魯聖公府又要舉辦春祭了,已經有好幾年沒舉行春祭了,魯聖公正愁缺人手呢。

“我啊,趕緊把秦氏父子舉薦了,當年秦世傑就是跟着秦老太爺在公府做禮官的,所有程序步驟他是滾瓜爛熟,魯聖公應允了,這幾天他就置辦新宅子,搬出去了。”

何氏一聽,那是好事啊,孟昭琴一家在家裡住了這些天,何氏早就煩了,現在知道快走了,心裡一高興,還提醒孟昭軒多備些禮品,以賀喬遷呢。

這邊孟昭軒正幫着置辦宅子,那邊卻不知道怎麼叫劉麗萍知道了,本來不知道怎麼巴結何氏的劉麗萍,趕緊把這事傳給了何錦蓮。

何錦蓮破口大罵,什麼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了,什麼自己過得不好了,回娘家賴着不走了,什麼難聽說什麼,好一頓鬧。

這秦世傑能聽得忍得,孟昭琴可忍不了,一氣之下就要收拾東西走人。

孟昭軒聽下人來報,趕緊回家,先把妹妹一家攔住,告訴他們,當禮官的事是真的,買宅子的錢自己先墊上,回頭秦世傑賣了老宅再還給自己。

說罷背着何氏對着秦世傑使了個眼色,秦世傑何等聰明,立刻懂了,謝過大舅哥和嫂子,哄着孟昭琴,領着孩子們回了房。

這邊何氏一聽只是墊錢,不是白給,立馬也不鬧了。

孟昭軒趕緊安撫,“你看看你,就是這麼沉不住氣,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亂,說什麼你都信了,我能白白給他們買宅子嗎?”

“你也不想想,現在鬧的這麼難看,人家以後也是做禮官的人,怎麼再相處,你啊,真不給我省心。本來呢,我還打算春祭過後,抽空去趟上海,看看婉雲過得怎麼樣了呢。”

聽到孟昭軒要去上海看望女兒,何氏一個軲轆爬了起來,破涕為笑,孟昭軒暗暗得意,我就知道,這是你的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