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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臉!”玉慧還沒反應過來,劉軍華倒是捂着臉嗚嗚地哭了。

玉慧想起四年前那場流言,想來也不是空穴來風,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

“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張春山說完便拉開門走了,開門的瞬間,狂風卷着雪花吹了一地。

“怪不得他要和我一刀兩斷,原來這裡還有你的事!陳玉慧,我真沒看出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劉軍華又哭又鬧,口不擇言。

“小劉,這你就冤枉玉慧了吧,明明這是張春山一相情願啊!”段曉如趕緊勸她。

“什麼一廂情願?要不是她心裡有鬼,怎麼張春山來過的事情她一直沒講!”

劉軍華的腦子突然變得靈光起來。

“人家玉慧喜歡李明釗好吧,這你知道的呀,不要鬧了!”章麗麗也跟着勸。

“李明釗出身不好,哪裡比得上張春山,她倒是會見風使舵,平常凈裝假清高!怪不得還勸我不要找紈絝子弟,原來是想留給自己啊!”

劉軍華不依不饒,大有和玉慧拚命的勢頭。

玉慧一直沒有說話,聽到這裡忍不住開了口,“你自己想攀高枝,不要把別人想的跟你一樣,那天張春山來的時候,李明釗也在這裡。”

玉慧頓了一下,“那天他來就是來跟你提分手的,你沒在我還把他損了一頓,你回來哭成那樣,我怎麼再跟你說他來找你分手的事,那不是在你傷口上撒鹽嗎?”

劉軍華的哭聲慢慢低了下去,玉慧倒了一點熱水,把毛巾打濕再擰乾,走到劉軍華面前遞給她。

“好啦,別哭了,張春山怎麼想是他的事情,我根本不會喜歡他這樣的人!我也壓根沒看上他的家庭。”

玉慧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漫天飛舞的雪花,心裡一陣悵然。

千里之外的聖城,孟憲君在桃村鎮牛頭村的大通鋪上輾轉反側,一到冬天,他的傷腿就疼痛難忍,昨天一場雪,半夜疼痛就加重了。

在牛頭村改造已經整整一年了,申訴材料也寫了厚厚的一摞,然而都石沉大海。

要不是老支書張二猛暗中照顧,就這個折騰法,孟憲君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張二猛是桃村獵戶中最早參加革命的,後來齊明和白毛他們也加入了,桃村抗日游擊隊曾經名噪一時。

建國以後,張二猛就擔任了牛頭村的黨支部書記,孟憲君下放到這裡的事情,張二猛是聽李夢龍說的。

李家早就被劃為富農,李夢龍已經七十歲了,父親早已去世,他早將身外之物看淡了,把家裡的古玩字畫統統上交委員會,自覺將自己改造成為一窮二白的普通勞動人民,還被評為積極改造分子。

玉梅和玉環早已出嫁,玉梅住在桃村鎮上,丈夫傅洪波是煙草公司的技術員,兩人有三個孩子,大女兒今年已經結婚了,小兒子還在上初中。

玉環嫁到了鄰村,丈夫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兩個人生了四個孩子,日子雖然過得清苦,倒也安穩。

李夢龍的小兒子是抗戰勝利那年出生的,名字就叫勝利,比兩個姐姐小很多,從出生到現在一直在牛頭村生活,和父母相依為命。

孟憲君是在學校辦公室里被揪出來批鬥的,和他一起被批鬥的,除了校長和幾個所謂有問題的老師,還有四妹孟婉蘭。

孟婉蘭的唯一罪名就是有個台灣特務的哥哥,雖然她在孟憲倫去台灣之前早就已經入了黨,但介紹人是她的大哥孟憲君,於是孟憲君也多了一項通匪的罪名。

孟憲君的主要罪名,自然是有一段被日軍逮捕的歷史,在他之前被捕的姜桐莘因為全家被殺,竟然有人提議追認他為烈士,而孟憲君則被推斷為出賣革命同志的叛徒!

孟憲君真想仰天大笑,自己的一條殘腿竟然被說成是苦肉計,是為配合漢奸妹妹殺害革命同志演的一場好戲。

這是一段黑白顛倒的時空,孟憲君欲哭無淚,上訴無門,每日無休無止的批鬥、遊街,就連遠在上海的慶鴻也受到了牽連,昔日大學最年輕的講師,現在也被趕下了講台,在學校里打掃衛生,改造思想。

慶漣和琳琅作為有問題的子女,一概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去了,慶漣去了安徽農村,琳琅去了江西,張靈玉被除去幹部的職務,在街道上打掃衛生,每日掃大街,清公廁。

孟婉蘭在短暫的批鬥之後,開除黨籍,開除出人民教師隊伍,回街道接受教育,孟婉蘭每日摟着三歲的燦燦掉眼淚,彭海濤怕她想不開,每天陪在身邊,反正工廠也已經停工了。

李夢龍接到婉蘭託人帶來的消息,說大哥孟憲君可能要被下放到桃村的時候,已經到了1966年的冬天。

經過好幾個月的批鬥,孟憲君本就脆弱的身體,被摧殘的更加虛弱不堪,帶着張靈玉給他準備的葯和一套被褥,孟憲君來到了牛頭村。

老支書張二猛看了看這批來改造的五個人,挨個對照了名字,然後按照慣例給他們講了政策和規定,分配了工作。

根據孟憲君的身體情況,安排他去了最輕鬆的喂牛的工作,說是喂牛,其實原先就有專門喂牛的人,孟憲君去了只是給打個下手而已。

這個喂牛的人就是李勝利,二十齣頭的小夥子,年輕力壯,村裡養了十幾頭牛,一直是他來餵養。

現在是冬季,氣溫低會影響牛的採食和消化,飼餵時間上午應晚喂,早上應等到9點後氣溫開始上升時喂牛,下午應在3~5點太陽沒落山之前喂牛,兩次飼餵晚上間隔時間較長,喂牛的人休息的時間也更多些。

有李夢龍的囑託,沒人的時候李勝利就讓孟憲君坐在乾草上歇着,這點兒活平常他一個人一會兒就幹完了,根本用不着孟憲君。

萬一有檢查組的人來,孟憲君就幫着李勝利鍘草料,孟憲君雖然沒幹過農活,但這種簡單的工作,他還是一學就會的,只是傷腿不方便蹲下,他便跪在地上鍘。

檢查組的人很滿意,他們認為這是孟憲君積極悔改的表現,來過兩次後便不怎麼來了。

當這些人一走,李勝利趕緊將孟憲君攙起來,雙腿跪久了,孟憲君在李勝利的攙扶下一手扶着腿,一手撐着地半天才能爬起來。

即便如此,孟憲君也常常感嘆自己遇到了老支書和婉蘭舅舅一家,,要是發配到別的地方,可能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前兩天剛剛傳來消息,和他一起下放到農村的老胡,在另一個村子裡,由於受到苛待已經不幸病故了。

此刻,孟憲君捂着腿在床上直哼哼,畢竟是五十多歲的人啦,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有時他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離開牛頭村。

同屋的人都趁冬閑去修水庫了,孟憲君腿疼的根本不能下地,老支書特別讓他留下休息。

門“吱妞”一聲開了,孟憲君抬頭一看,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