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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貨車實非褚西所願,可校長這個文化人,包括認識的人裡面,鮮少有會開車的。

倒不是對開車沒有興趣,而是這個年代,有條件學習駕駛的還是少數。

會開車,且拿到機動車駕駛證的,一般都是家裡有些條件有工作需要的,還有就是在部隊學的駕駛。

像校長這樣的文化人,確實是沒有接觸過駕駛,但他見過不少人開車,每年也都會送學生去市裡參加高考,開車水平怎麼樣,多少也能看出來點。

他的眼神那麼明顯,褚西怎麼會看不出來?只不過也沒什麼解釋的必要。

車開出三分之二的路程,忽然就停住了。

校長:“怎麼了?”

褚西靜坐片刻,微微眯了眼,“車出問題了。”

說完,深吸了口氣,拿着手電下了車。

找到工具箱,褚西就開始排查。

校長這會兒是震驚了,他沒想到一年級輕輕小姑娘,不僅會開車,還會修車。

這得是多大的能耐!

褚西肅着臉,一點點排查着,她不喜歡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

“褚西,你還學了修車?”校長問着,就見褚西似乎找到了出毛病的地方,把手電筒遞給了他,他忙接過來,按照褚西的指向,蹲下,把燈光聚集到那一點。

褚西:“嗯。”

當時也只是好奇汽車的內部構造,才找了個懂行的人玩了幾天。

校長:“那你可厲害了!多少人開了幾年車,都不一定會修車。”

也就是西北這個地方特殊一些,因為戈壁灘涂多,石子多,拉貨的火車經常出毛病,貨車司機才不得不學一些修理車的能耐。

她一小姑娘,來這邊以前應該是開小轎車的,短短的時間車學會開了,修理也學會了……

“你是準備考機械工程類的專業嗎?”校長正說著話,就見褚西下一秒鑽到了車下面。

他:“……”

這動作忒麻溜了吧?

褚西沒有回答校長的話,鑽到車底下,就伸出手來,校長趕緊把手電筒遞給她。

這車下有些臟,褚西抿着唇,眯着弧度漂亮的眼睛,讓睫毛半覆蓋在眼上,瞥了一眼工具箱,從裡面拿出千斤頂放好……

近兩個小時,褚西把車的小毛病修好,換了一個零部件,這才拍了拍手。

手上都是汽油,她也找不到地方清洗,略頓了一會兒,才招呼校長上車。

校長感覺到她脾氣到了臨界點,並不敢多說什麼,只裝作沒發現什麼,笑呵呵地跟着進了駕駛室。

車再次啟動。

開出去十多分鐘,褚西還是沒忍住,語氣不善,“車怎麼損毀這麼嚴重?”

這車是在石子路上蹦迪了嗎?

“嗐,咱們這邊跟別的地兒不一樣,好路不多。”校長無奈道,“有些貨車還要去拉石子,那去石場的路可難走了,車拉一趟貨,車主得心疼好長時間……”

褚西抿抿唇,不說話了。

“你手上的汽油也能清除掉的。”校長道,“咱們不都學過化學嗎?只要——”

他說到這裡,褚西眼睛已經危險地開始眯起。

於是,他住了嘴。

褚西怎麼會不知道怎麼除去手上的臟污,只是指甲縫呢?怎麼清洗?

回去要剪禿了……

褚西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冷情的人,她沒有同理心,小劉老師夫妻倆的事情於她看來,似乎並沒有什麼情緒上的波動。

隱隱的,她甚至有些厭煩,厭煩這樣不能未雨綢繆,遇事只能無助哭泣的人……

“如果小劉老師他們出院,我就不去了。”褚西握着方向盤,目視前方,眼神淡淡,語氣也淡淡,“您提前問好時間讓他們家人去接也好,聯繫人送他們回來也好。”

她不想管。

不想管無關的人,不想跟無關又不對胃口的人有什麼交集。

“這你不用操心了,我跟他們家裡人會說好的。”校長點頭。

學校里有電話,小劉老師知道號碼,到時候要回來,打個電話,他就能通知到她的家人。

褚西接下來沒有說話。

倒是校長開了口,“那下周一,你開始替小劉老師的課?”

數學老師少,水平高的數學老師就更少了,難得遇上這麼一個高中成績優秀,且父親是個相關人才的人,校長不想讓學生錯過一天。

他學校的數學老師任務太重了,如果把小劉老師的課程交給他們,他都怕還沒高考呢,其他老師就倒下了。

褚西點點頭。

這是之前說好的,老師生了她就去代課,沒什麼好反悔的。

褚西和校長是忙完小劉老師的事情才開始返程的,隨行的醫生是個婦產科的,這次來也是順便了,留下來在市裡醫院的婦產科學習,就沒跟着回去。

兩人出發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期間車出問題,修理車又花了時間,等到天蒙蒙亮,兩人才回來。

褚西帶着校長,直接驅車到了之前貨車停着的地方,當著貨車司機的面把車還給人家,才望着天邊的亮色,揮揮手趕人走。

校長之前的自行車是放在貨車司機家,這會兒正推着呢,見褚西嫌棄地趕人,也不生氣,笑呵呵地拍拍自行車,“上來吧,我載你回去。”

那車是二八大杠,褚西回憶了一下校長騎自行車的穩當程度,終於還是坐了上去。

“我跟你說,我這自行車還是有來頭的。”校長是個爽朗的人,今年五十二歲,說起來也是個老頭了,就是人讀書多了,儒雅有氣質,看起來還挺年輕。“這自行車是我老丈人給我媳婦兒的嫁妝,後來我上下學的,這車就歸我用了。”

褚西面無表情,這人怎麼什麼都跟她說?

“當年我還是個有點文化的窮小子,我老丈人不嫌棄我,還這樣貼補我,後來我工作了,有點積蓄了,就想着要回報我老丈人。”

褚西微微扭頭,看向他後背,有些好奇在這個年代能回報他老丈人什麼。

“我老丈人直接動棍子把我打出去了。”

褚西:“……為什麼?”

“是啊,當時我也很納悶啊,為啥打我啊?我都送了那麼好的煙酒了!”

校長說到這裡,開始抖包袱了,“後來我老丈人把煙酒偷摸賣了,用那錢又貼補了一部分,給我媳婦兒買了一輛女式的自行車。送來的時候,嘖嘖,看我跟看二孫子似的。”

褚西噗嗤笑出來。

行,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