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坐在龍南的車子里，吹着暖氣，有些發麻的身子終於有了直覺。我靠在座位上，把手放在嘴邊，不停地哈着氣，好讓這手也趕緊融入這溫暖的氛圍中。

龍南轉過臉來，一臉溫順地問道：“暖和點沒？”

“　嗯。”我忙點了點頭，沖他笑了笑。

然後他也搓了搓手，打開了收音機，只聽收音機里放着我手機鈴聲的那首歌，就閉上眼睛靜靜地聽着。隨着音樂音量的漸漸變低，聽到主持人甜美地說道：“最近的天氣很是反常，突然變得很冷，希望出行的朋友們記得多穿點，免得感冒。”

龍南把收音機的音量調低了些，突然看着我問道：“這麼冷的天你就穿這麼少出來見人呀？感冒了怎麼辦？”

我轉過臉看向他，他今天似乎有點兒不同尋常，明顯和前段時間見到的龍南相比多了一份沉重的感覺。我沖他笑了笑，說道：“這感冒對有的人來說很可怕，可是對於我林慕晨來說，已經是習慣了的事，所以我不怕。”

“習慣了感冒？”龍南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不會是急於心切，沒來得及穿太多吧？“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拜託，大晚上都是你們這些沒良心的人才會讓這麼瘦弱的我下來吹冷風。”我據理力爭。

“呵呵，我這不是讓你吹上了暖氣，聽你這話意思，似乎對領導的意見還挺大啊。”

“不敢，我哪敢啊。”突然感覺沒有心情跟他貧，就開門見山地繼續問道，”對了，你不是就找我聊這個的吧？“

突然龍南的臉就冷了下來，我看他朝我家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就嘆了一口氣，往後面一仰。

我見氣氛有些不對，這年頭經濟水平提高不少，可是這幸福度似乎在直線下滑，只有那些沒心沒肺地活着的人還能有輕鬆可言，於是我便問他：“你跟她什麼時候分的手呀？”

就像程程說的那樣，一個人越是不願意提的事情，那就得拚命地在他耳邊提，提多了這事就不算事了。我知道這樣的直接很冒險，簡直就是渾身灑滿了汽油站在火坑旁的感覺嘛。龍南臉上的表情立馬就變了，剛剛還有些顏色的，現在儘是黯淡，加上這外面沒頭沒腦的漆黑，讓我都不知底該如何去安慰他。

“讓我猜猜。”

漆黑中我見他也沒有反應，就決定沒心沒肺一次，問道：“第一次見她之前？”

龍南點了點頭，我立馬就笑着說道：“那你們倆的演技可是一流啊，都逃過我這個文藝青年的法眼了，我還以為你們最近才鬧的彆扭呢。”

龍南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淺淺的微笑，只聽耳邊還有低沉的音樂，他輕聲地說道：“我們在國外分的手，決定繼續做朋友，你和程程發生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就第一個想到她，讓她過來幫忙。這不見不要緊啊，一見往事歷歷在目，讓人一下子招架不住啊。”

“對不起啊，為了我們讓你面對以前的一切。”我試圖去安慰他。

“沒事。”他強顏歡笑，然後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窗外，繼續說道，“可能當初說好要做朋友的瞬間，就已經註定要為這份感情再傷一回，後來我才徹底發現，分手後哪能做朋友，除非都還愛着對方。”

“可以啊，理解得夠透徹啊，不錯。”這是我一貫的對白，可是今天卻不知道為何，只是坐在那兒，看着他憂傷的側臉，說不出話來。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啦，副總裁大人，你這麼優秀的人，肯定能找到更好的，Ala姐可能還不懂得什麼叫愛與被愛吧？”

“什麼意思？”突然他神秘地看着我，感覺我說了一個多麼高深的問題。

我咽了一口氣，說道：“程程和我朝夕相處四年，雖然她的戀愛生涯中並沒有什麼長途跋涉轟轟烈烈的愛情，但是就是那麼一小段的插曲卻深深地在她的心上烙了一個印記。這種傷害別人幫不了化解，只有靠自己，靠時間去慢慢療傷。我知道程程為何總是寄托在遊戲上，就是因為她還沒有緩過來，希望在虛擬的世界裡麻痹自己，等到有一日懂得了愛與被愛，她就會成熟許多。Ala姐雖然年齡也不小了，可是以她這個年齡的精神狀態和程程一拍即合的遊戲姻緣，說明她也在選擇逃避。”

我想停頓一下，因為我驟然發現，我自己都沒有處理好自己的感情，就在這邊裝大師在開導別人了，實在有些慚愧啊！

龍南突然問道：“她跟你們說了些什麼？”

“沒有，沒有說什麼，只是喝多了，分手的事情敗露了，說明她一直把這份感情埋在心裡吧，酒後吐了真言而已。”我反應有點兒激烈。

突然龍南推開車門想下車，我忙阻止他：“你幹嘛？”

“我想上去跟她說清楚，免得以後遇見尷尬。”龍南一條腿已經在地上了，回頭疑惑地看着我。

“你回來。”

我的態度很明確，他果然聽取了我的建議，回到了座位上，等着我的理由。

“你現在去有什麼用，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她已經醒酒了，甚至不記得自己說過些什麼，做過些什麼，你問她你認為她會承認么？”這次我覺得我有點兒導師的感覺了。

龍南眨巴着眼睛，似乎體會到我的意思，過了一會，問道：“那我該怎麼辦？”

我有些無語地白了他一眼，問道：“你還愛她么？”

他點了點頭。

“那你還想和她在一起么？”

他搖了搖頭，搖得特別乾脆。

這時我情不自禁地問道：“為什麼，為什麼愛着她，卻又不想跟她在一起呢？”

我可能有點兒失態，因為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期待地盯着他的嘴巴。

他有些慌，感覺有點莫名其妙，突然問道：“怎麼感覺主次顛倒啦，到底誰是病人啊？”

“我們都是。”我冷冷地說道。

龍南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把手放在方向盤上，手指輕輕地敲打着，發出有節奏而又清脆的聲音。

“我覺得吧，就像你跳槽了，你會再回原來的公司么？”龍南看着眼前的漆黑，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這要看是什麼情況，而且和感情比，不太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總之再回頭，一切都變了，變得更加小心翼翼，更加容易產生矛盾。”龍南說完就轉過頭直直地看着我，那眼神讓我渾身不自在。

“很晚了，早點回去吧。”我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心中會有隱約的期待，就趕緊推開車門跑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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