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雲海翻滾,峭壁之下一望無際,白茫茫的一片讓人忍不住心中發憷,好似有巨龍在其中翻滾飛騰,景美則美矣,卻能讓人粉身碎骨。

山崖邊上,一襲紫黑紋銀衣袍的男子久久立於前,黑髮不被呼嘯的風帶起任何一絲漣漪,整個人如佇立在此的一塊頂天石碑,莫名的讓人敬畏和仰視,只是從後看去,那寬厚堅毅的背影卻帶着些許的寂寥和落寞。

落霞的餘暉落在他的側臉上,俊美而又妖異,卻是任何人看了,都會不覺的身子發寒,只因為那雙黑眸,實在太過冷,那種冰冷,好似只要稍微觸碰到,哪怕只是空氣而已,都會被瞬間洞穿,太過凌厲懾人,也太過沉靜得詭異。

素白的紗裙裙擺輕輕在地上的碎石拖過,卻是半點都沒有沾染到灰塵,依然素白如新。

女子面無表情的朝着涯邊的男子走去,看着男子的背影沒有任何波動,若真要勉強從那眼底之處尋找到,大概也只有敬畏。

女子手捧一件金紅色大約一人高的木杖,木杖之上,雕刻着許多繁複的華文,看起來有些向符文,木杖之上,還纏繞着一條嫩綠的樹藤,長着嫩綠的樹葉,好似活着一般,而木杖一端頂邊,鑲嵌着一顆大約有兩個拳頭大小的七色彩光水晶球,周邊是用各種不知名的奇異寶石鑲嵌組合成為水晶球的托底,再往下垂直鑲嵌着三顆不同色彩的小珠子,只露出一般的珠面。

整個木杖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一看便知道不是凡物,華麗而又聖潔,最主要的,還是水晶球裡邊中心之處,似乎沉睡着一個拳頭大小的小嬰兒,蜷縮着,睡得香甜,奶白的後背上耷拉着四片細小透明樹葉形狀的小翅膀。

“主人。”女子走到男子身後一米處停了下來,聲音沒有聽出任何情緒,如同嗯啊等。

若是在延國皇宮生活過的任何人在此,定然能驚訝的認出,這個女人,竟然和那個已經被處死並且暴屍的皇后一模一樣。

帝擇天沒有一絲反應,不過在女人手中的木杖卻是好似多了看不見的絲線,滿滿的漂浮起來,漂到了帝擇天的面前。

帝擇天身上,輕輕握住木杖,眼中微微波動着一些讀不懂的情緒,沉默的看着木杖,許久之後,才輕輕的嘆出一口氣,手平伸,然後毫不猶豫的放開。

那原本被握住的木杖,便如斷線的石頭,直直的掉落到雲海之中,很快便看不到蹤跡。

但是他身後的女人,看着木杖掉落,卻是狠狠的咬着唇,眼中帶着一絲痛苦,一絲不解,一絲迷茫,又有一絲釋然。

又是一陣悄無聲息的沉默,太陽已經完全消失在地平線,遠處,只能看到一絲伴着黑暗的霞光,天上隱隱約約的出現了星星。

帝擇天看着頭頂上明亮的星星,眼中帶着幾分悵然,沉聲喃喃自語,“他此刻應該已經在仙劍門了吧。”

後邊的女子沉默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問出口,“主人,既然不舍,為何要......”對於這個男人,太過神秘,神秘得她完全不懂他任何的舉動和想法。

這個男人,明明手握能征服天下的能力和財力,卻把那些東西視若沙礫,翻雲覆雨的操縱一場浩劫,把所有的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中,卻能在即將成功之時隨意抽身。

而如今,還把被天下爭奪不休的聖物也毫不猶豫的拋棄。

這個男人性格陰晴不定又霸道無情,偏偏卻是對着一直排斥他的雲飛揚窮追不捨,剛柔並用,但在兩人關係有些起色的時候,卻有讓那人離開,儘管明顯不舍。

她實在不明白這個男人,到底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感覺好像他只是在無聊的打法時間而已。

在和雲飛揚一起的那一年裡,起碼他還像個人,會生氣,會笑,會爭取,會去算計,會逼迫,可雲飛揚一離開,卻又如一塊沒有心的石頭,冰冷又無情。

他並不清楚這個男人的背景,不清楚他身邊還有什麼人,因為自從跟着他,她沒有看到他身邊陪着任何人,哪怕只是侍從,而雲飛揚還是一個例外,如今這個例外也沒有了。

她唯一知道的,是這個男人和她,留着一眼的血,屬於天羅的血。

女子有些恍惚的想着。

認識這個男人已經多少年了,大概有十年了吧。

十年前,正直年華的她,被皇上看上了,封為妃子,入住了那如同牢籠一般的皇冠,然後,這個男人莫名旁若無人又很隨意的出現在她的寢宮中。

然後,為她覺醒那傳承下來的聖女記憶,她永遠記得那一夜,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一張張幸福的笑臉,轉眼間全染上了雪,那死不合上的眼眸中,全帶着深深的仇恨。

那火光漫天又漫長的一夜裡,殘忍無情的屠殺,讓她膽寒,仇恨如同空氣一般快速的染遍了她的心,明明自己沒有經歷過,卻好似親身經歷了那樣的紛亂。

讓她從一個還有些懵懂惆悵的深宮之女,變成了一個深懷仇恨的女人。

天羅部落的滅完,那些夢中猙獰的面孔,她死都不會忘記,所以,她要復仇,為天羅的族人報仇,讓那些罪惡的人全部得到該有的懲罰,儘管現在他們不在了,但是不是還有後人么。

當年天羅部落一夜之間失蹤,沒有人知道那片美麗的湖中填了多少的屍體。

原本只是好客好意,卻不想卻引狼入室,一切的交好,都只是一個陰謀,而那主謀中的幾個人,正是楚國、昭國、魯國、黎國、延國、雪萊國、燕國,宇國的皇族密謀而成。

天羅的血案,無贖的仇恨,她不知道男人布局多久,但是她用了十年,身處局中,好不容易終於開始了,也逼得那些人自相殘殺,一個個將嘗到惡果,結果,在快收到成果的時候,卻就這樣抽身了,說真的,她很不甘,也不明白。

但是她不敢問,不過同時,卻是也為這收手而鬆了口氣,因為她知道,若不手上,因為這個而要成為犧牲品的無辜會更多,裡邊還有她現在最親最重要的人,她其實也是矛盾的。

那時候牢中,秋楓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那時候不是她不說,而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十年來,很多時候,她連自己是誰都分不清了。

“會回來的。”就在她以為又是沉默的回答時,卻聽到帝擇天輕輕的聲音,很是縹緲。

帝擇天依然看着夜空,手卻輕輕的在喉嚨之處撫摸,似乎想到什麼,嘴角輕輕勾起,原本冷漠的眼眸中帶起了一些火焰,夾雜着些許的柔和寵溺和縱容。

這個地方,原本應該有個牙印的。

想起那人彆扭的樣子,心情便不由的變好。

雲飛揚,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若那天,你真能狠心一口咬到底,結束我的生命,那麼也就真的一了百了,可你為什麼要心軟。

時間是一把利器,太過漫長太過痛苦又太過孤寂了。

兩百年了,他活了兩百年,兩百年來一直在那孤寂中徘徊。

前面的那些時間,他用來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