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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我眼裡,四十萬能買着我們家老太太的健康。而在沈老太太的眼裡,四十萬能買斷我對沈北的‘妄想。’

多麼廉價的生命。多麼奢侈的感情。

沈老太太顯然對我死死盯着支票的反應相當滿意,把支票遞過來的時候,不忘提醒我: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的。”

我沒有立馬伸手去接過支票,反而抬頭反問沈老太太:

“您就不擔心我拿了錢,還做不到?”

沈老太太臉上的笑意未減:“你不會的。”

天氣難得的明媚,我卻覺得醫院門口的烈日幾乎要將我渾身的耐心榨乾。我嘲諷的看着沈老太太:

“我可以問沈北要。”

沈老太太似乎心情不錯,繼續耐心的給我分析:“如果你會問小北北要,早該張口了。為什麼拖到現在?因為問小北要,不光是因為擔心我的看法。而是你就得把你所有的矜持和自尊放下,小北不介意,可你介意,你害怕從今以後,你就虧欠着沈北,你再也不能跟以前一樣理直氣壯的跟他發脾氣。你得低三下四,你得服軟。因為你自己過不去你自己內心的坎兒。”

是,我不得我不承認沈老太太不過一個多月,就能對我了如指掌。她太了解知道我的心性脾氣,她太懂我肚子盤算的那些腸腸彎彎。她尖銳敏感輕而易舉的將我自欺欺人的想法公之於眾,語氣輕柔熟練的像是經過無數次的綵排。

而此刻我實在是懶得和沈老太太虛情假意,更關鍵的是沈老太太的尖銳讓我無所遁形。我後退一步,幾乎要貼着醫院冰涼的大理石柱。

我沒有意識到,這個下意識的動作顯然出賣了我內心的不安,也無意證明了我好不容易強撐着的氣場,已經一點一點示弱輸給老太太。

我堅持衝著沈老太太笑的僵硬,蒼白的臉色一定讓我看起來像個女鬼:

“沈阿姨,我承認我現在太需要這筆錢。您如果能借給我這筆錢,我這輩子都對您感恩戴德。”

我頓了頓,清了清嗓音繼續開口:

“可如果您要拿這筆錢作為我跟沈北分開的交換,那您還是低估了我對沈北的感情,我寧願放下我所有的自尊跟矜持,去跟沈北要。也不會拿您這筆錢,去買斷我跟沈北的感情。您這麼做,只能是侮辱了沈北。沈阿姨,在您心底,沈北一輩子的幸福只值四十萬是嗎?”

說完話,我側身,眼下眼底暗涌的澎湃,轉身欲走。沈老太太在我身後從鼻腔發出一陣嗤笑:

“很快你就會知道,你現在所堅持的,不過是在白白消耗着你的青春,哦,還有你母親的生命。”

沈老太太最後一句輕輕鬆鬆的一擊致命,我步履一頓,釀蹌幾乎站立不穩。我沒回頭,只微微停頓開口:

“我只知道,要是沈北知道了您這樣來找我,那麼您和沈北之間如履薄冰的母子關係就怕是維持不下去了。”

身後的一片寂靜,我不難猜測沈老太太此刻臉上的表情自然比我好不到哪裡去。倆個人沒有硝煙的的交鋒顯得平分秋色。

我突然有些迷茫,為什麼我們深愛着同一個男人,可偏偏要拿着這個男人作為我們勾心鬥角的籌碼和戰利品。

從一開始我就一直堅定的認為沈老太太這樣自以為是的愛,太過於自私強橫。那我呢?我何嘗不是篤定了沈北愛我,以及沈老太太和沈北之間不斷擴大的裂縫。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着沈老太太。

說到底,我和沈老太太骨子裡都是一樣的人。我們都虧欠沈北的。

晚上,伺候着老太太入睡後。在主治醫生的不斷暗示下,我們終究是不能再拖了。老爺子在病房外因為抽煙而明顯嚴重的咳嗽聲,顯得十分清晰。

我坐在老太太病床前,等着吊瓶里所剩不多的液體輸完拔針。看着吊瓶里一點一點緩緩流逝的液體,不知道怎麼,突然想到了沈老太太中午那一句‘消耗你母親的生命’,再加上入夜寂靜,我又開始控制不住的思念沈北。

沈北一直當我是想家所以回來小住,也沒有多問。而我從一開始的心心念念,到現在都開始忘記了有多久沒見到沈北。

都說一個人開始衰老的表現就是開始靠着回憶來打發無聊的時光。

每一個這樣漫長難熬的深夜,我似乎開始習慣性的在回憶里渡過。有時候會想起小時候在泥土裡打滾的童年,有時候會想起上學青春期固執不可理喻的叛逆。但是更多時候,我懷念的是和沈北相愛的點點滴滴。

他高興時候上翹的薄唇,他生氣時候挑起的眉峰。他和老爺子保證對我死心塌地時的堅定,他隨口說情話時的漫不經心。

我想念他的笑快要發瘋,我記憶里的熟悉的眉眼幾乎入骨般咯的我心疼。

沈北,我還愛你,足夠愛你。倆個人的感情,我拚命追,他拚命拉。可我依舊害怕我有些堅持不下去。

不知不覺,我已經淚流滿面。壓抑的痛苦和負擔幾乎要將我逼瘋。

沈老太太似乎察覺我的悲傷,突然睜開了眼睛,我來不及逝去滿臉的狼狽,被老太太看在了眼底。

老太太同樣蓄滿了淚,她原本就清瘦的雙手此刻早已骨瘦如柴,抓緊我的手,我分明感覺疼。

“可兒,告訴你爸,咱們不治了。四十萬,足夠咱們家過上好日子了。”

我搖頭,早已泣不成聲:“媽,您說什麼呢。”

老太太笑,伸手想要摸上我的臉頰。我順勢趴到在老太太的病床枕頭邊,不讓老太太看我越來越凶的淚水。

老太太一如小時候我調皮蹭到她的被窩裡一樣,單手擁着我,寵溺的撫摸着我的頭髮:

“傻姑娘,人的命,天註定。盡人事,聽天命。”

我拚命的搖頭,哽咽着不出聲,只是拚命壓制着自己斷斷續續的哭泣。病房裡的壓抑幾乎讓人緩不過氣兒來。

老太太輕輕拍着我的後背開口問我:“你現在還堅持愛沈北嗎?”

我不說話,只重重的點頭。

良久,老太太幽幽的嘆口氣,對着我開口道:

“可兒,趁着媽媽還能看到。和沈北定個日子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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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作者有話說</h3>

寫的我自己都快哭了。艾瑪,我好愛我自己。不在書評吭聲的讀者門,你們好意思么。難道你們是沈老太太的忠實擁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