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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瑄?”

李姝影雖然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但是大腦中一片混亂,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個名字對應的人是誰。

李一飛對李姝影的困惑一點都不奇怪:“秦瑄是我大學時候同寢室的同學,脾氣有點怪,但是人是挺好的。還記得你那年初中暑假來我大學參觀,遇到跟我一起留在宿舍沒有回家的那個傢伙嗎?”

李姝影彷彿有了點印象,但是卻實在無法想起七八年前匆匆一面見過後再無交集的人。

李一飛有點無奈:“當時這個傢伙抑鬱症發作,父母又遠在國外,性格孤僻的他被宿舍其他人排斥,我不放心所以跟家裡借口說暑假勤工儉學留下來看着他。結果你鬧着要來找我玩,自己偷偷用壓歲錢買了車票就出門,差點沒把爸給嚇死。”

李姝影逐漸恢復了一點那個夏天的回憶:“爸當時也是瞎擔心,你大學跟家裡差着就不到兩百公里,隔壁城市罷了。我記得當時你宿舍裡面確實是有一個看起來怪怪的傢伙,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我主動跟他打招呼他都沒理我,我差點以為是你們電子科技大學裡做的人工智能仿真機器人呢。”

李一飛說了一陣話,氣色又漸漸的不好起來:“你還好意思說,當時你還他取了個綽號叫ai。不過可能就是被你氣了這一下,他的抑鬱症倒是緩解了很多。後來他大學畢業後去了美國斯坦福大學深造社會心理學,成了那邊蠻有名氣的一個專家。我接手爸的公司後,通過電子郵件跟他聯繫,得到了很多幫助。只是後來因為一個事情,我們漸漸沒有聯繫,這半年來我也沒有他的訊息,你去到美國之後去他工作的大學找找看他是不是去哪發展了。”

李姝影頓時覺得要去遙遠的美國去找一個失聯了好一陣的傢伙來拯救公司彷彿不太着調,不禁開口問:“哥,感覺你跟這個傢伙來往都很少了。就算我去美國能夠找到他,憑什麼他會願意放棄那邊的大好前程,回國來打理我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

激素的效果漸漸過去了,李一飛的面色用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來,但是他的雙眼卻有着特別的神采:“我相信他會的,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說完這句話,李一飛身子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般,緩緩的靠向病床的枕頭。

幾乎是卡着點一樣,先前的醫生和律師敲敲門後又回到了病房。年紀大一點的醫生飛快的檢查了一遍體征監控的儀器,面色十分沉重。

徐永年律師走到李姝影身邊,扶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李姝影女士,你哥哥的身體已經很難支撐下去了。在他發現自己身體可能出現狀況的時候,就已經委託我對他的後事進行安排。大部分關於公司交接的事宜,都沒有任何問題。至於你來醫院之前他口頭交代的東西,我這裡做了一些整理,待會說完公司的事情也會給你詳細說一遍。”

李姝影眼淚順着眼角,帶着餘溫從臉頰滑落,擔心的看向再次陷入昏迷的哥哥李一飛。

年紀大點的醫生走過來:“你哥哥的情況非常不好,腎上腺素也就只能用這一次,後面他是否還能醒過來已經是未知數了。按照正常的情況,他的時間只怕三天都勉強。有什麼該做的準備,就做起來吧。”

醫生說到這個份上,李姝影知道哥哥的情況確實也沒什麼安慰的餘地了。傷心的擦拭了一下眼淚,她就跟着徐永年律師走出了屋外。

徐永年臉上帶着職業的淡淡同情,聲調有條不紊的說:“關於公司股權繼承的文件,你哥哥都已經準備好了。還好因為大半年來公司經營的情況非常不理想,之前那些小股東你哥哥用很小的代價全部清理了出去,交給你手上的是百分之百完整的股權,不用擔心有小股東行使否決權攪局。”

頓了一下,徐永年低頭看着手裡的本子繼續說:“但是比較麻煩的是,公司現金流已經瀕臨枯竭的邊緣。如果在三個月內無法扭轉這個趨勢,那麼這個公司對你來說就是一個負資產了。所以你哥哥準備的法律文書里也有一條,如果你不願意接受公司,那麼就在三個月內將公司解散,資產全部清算。”

李姝影當然不願意看到父親創辦,後來轉交給哥哥李一飛的這家公司就這樣解散。

父親李凌風在80年代算是國內比較早接觸電子遊戲與電腦技術的一批人,從任天堂的紅白機時代就開始介入一些愛好者自發的遊戲破解與漢化工作。後來也因為他在這塊當時很不賺錢的領域的過度投入甚至還辦起了公司,弄得家庭分裂,李姝影跟着母親劉小蘭過。

在父親去世之後,這間公司交到了李一飛的手裡,後來在千禧年之後,轉型為一家互聯網技術公司,主要的營收都來自於代理韓國的客戶端網絡遊戲《逆天之旅》。

在前幾年,因為李一飛刻意對李姝影的疏遠,她就漸漸的不再關注這家公司與遊戲,只是偶爾在網吧打工的時候能看到有客戶在玩這款有着兩年多歷史的遊戲。

確認了李姝影的意願,徐律師從隨身的gucci郵差包里拿出了一疊文件,從中選出了一份讓李姝影簽字。接着,他還拿了李姝影身份證在醫院一樓的文印店複印一份,打了個電話預定了一趟機票。

“李姝影女士,按照你哥哥的委託,確認你意向之後我第一時間給你預定了一周後飛舊金山的機票。”

徐律師從他的郵差包里又拿出了一疊打印文件來:“這個是從上海浦東機場到舊金山機場以及之後斯坦福大學行程的注意事項,簽證的事情我們有渠道一周內給你辦下來。到了美國之後,我們所在那邊的對接人會幫助你解決當地行程的細節。鑒於你哥哥跟秦瑄失去聯繫有段時間,他有可能在斯坦福大學任教期間遇到了什麼問題,我們對接人會設法提前打聽清楚,不讓你白跑。”

李姝影突然面對這樣的變故,整個人還是混混僵僵的。從徐律師手裡接過了打印文件,看過去只有一些模糊的國內登機口、舊金山機場以及斯坦福大學簡單介紹等信息稍微能入眼,其他都留不下絲毫印象。

處理完前期手續,徐律師最後從包里掏出來的是一個深紅色的u盤:“這是你哥哥交給你的,裡面裝着他給你的視頻資料,應該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口述。基於我和你哥哥的委託協議,其中的內容連我們委託律師也無權查看的,請李女士保存好。”

收好了u盤,回到病房,看着李一飛深深陷入沉睡的消瘦臉龐李姝影忍不住又流下淚來。隨着親人一個個的離開,她覺得這個世界不過是一個巨大幽深的井底,難以抵抗的孤獨如水壓一樣從四面八方不斷擠壓過來,讓人難言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