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頓時沉默了好一陣，然後面試官們才開始交頭接耳，交換彼此的意見。
人事總監吳稽，對這種二選一的打法表示強烈的反感，認為一個有職業精神的員工，不能夠直接把非此即彼的選擇公開放在檯面上。
而楊小林的看法，是小雪同學確實有過人之處，那個李姝影明顯因為兩校矛盾主動挑釁。畢竟對遊戲公司來說，遊戲外掛是個很敏感的問題，指責對方可能用了外掛來作弊是個可能直接導致對方面試失敗的大殺器。因為這樣的無端指責讓公司損失一個好苗子，確實划不來。
楊小林因為掌管公司最核心的策劃部，業務線的面試官都紛紛帶點討好的說楊小林有道理。
但是人事總監畢竟也是要害部門的主管，得罪了以後擔心有數不清的小鞋穿，也都不敢正面否認吳稽的看法。
吳稽心裡也是敞亮的，這個楊小林平日里就有一些跟下屬女員工曖昧的傳聞。看到陳藝雪這種顏值擔當，肯定會高看一眼。
雖然不方便跟楊小林直接放對，但是吳稽卻必須力挺李姝影，因為公司長期合作的法律顧問那邊傳達了高層的一個秘密通知——無論如何李姝影都不能被刷下去。
作為一個老資格的人事總監，吳稽對這種“打招呼”的事情並不罕見。
當年大宏王朝在臨江省如日中天的時候，不少家裡關係深厚的年輕二代靠着“打招呼”的方式進入公司擔任中層甚至小高管。
這些人在公司的員工名單里也就是個理論存在，拿一份一般人艷羨但是他們本人卻未必看得上的薪水，基本上從來不在公司出現。
但是在公司里“存在”過一兩年後，這些履歷對他們來說確是有用的東西。至於具體會用在什麼方面，那是另外一個圈子的事情了。
相比起那些在公司僅僅是理論存在的二代們，吳稽對李姝影的判斷就屬於那種家裡有關係，但又不是關係通天讓孩子可以躺着過一輩子的層次。他們招呼了之後，孩子還是會實打實的做事求發展，這種人比那些理論存在可要好處理多了。
話說回來，這種孩子混到了公司的中層偏上，家庭資源也註定了他們有可能更容易為公司業務作出傑出貢獻。
現在楊小林這個在吳稽認知里屬於老*的傢伙，明顯擺出了要偏袒陳藝雪的架勢。哪怕是面對“二選一”這種事情，也要為了陳藝雪而刷掉李姝影，這是毫無疑問了。
那麼如何保住李姝影，這個難題就丟吳稽手上來。她必然不能當初對楊小林說，李姝影是內定的打過照顧的姑娘，這種信息基本上就是到吳稽這裡為止，她要做好這件事一輩子爛在心裡的準備，這就是一個職業人事總監的基本素養。
五個面試官，楊小林加上另外三個一共四個基本上形成了壓倒性的共識，那就是留陳藝雪放棄李姝影。
吳稽，有點孤掌難鳴。
她默默的拿起了陳藝雪和李姝影兩人的簡歷，快速的再瀏覽一遍，思考了一下頓時有了個辦法。
“這樣，也許能幫到李姝影……”
計較拿定，吳稽先是露出笑容緩和了一下場中情緒，然後對面試的學生們說：“今天各位能夠來大宏王朝參加面試，相信都是對互聯網行業，對網絡遊戲行業有着相當的興趣。這一點，我從大家的簡歷資料與剛才的交流當中已經深切的感受到了。所以不管後面招聘的結果如何，我對特地花時間到大宏王朝這裡跑一趟的各位，表示感謝。”
參與面試的八個人都不知道吳稽突然搞這種類似大會發言的套路是幾個意思，於是注意力紛紛轉移過來，也沒有再去看着陳藝雪和李姝影。
整理了一下思路，吳稽分別看了陳藝雪和李姝影一眼後說：“在我看來，你們兩位都很優秀，具有成為一個出色遊戲人的潛質。你們兩個如果現在能夠握手言和，對彼此的冒犯都不放在心頭，那麼會在這一次的面試中獲得極大的加分，因為這證明了你們擁有在矛盾發生的情況下依然積極尋找合作與解決辦法的團隊精神。”
“雖然不能跟北上廣深的那些領先同行相比，但在二線省會城市當中，大宏王朝作為江浙滬後花園的臨江省省會互聯網公司，規模已經算是中等偏上了。對我們這樣規模的公司而言，再傑出的個人，也比不上能夠集團作戰的優秀團隊。所以，兩位同學是否考慮一下？”
李姝影還沒來得及開口，陳藝雪就皺着眉頭，呈現出一副被全世界欺負的表情：“雖然我個人對這個同學沒什麼意見，但是我不能接受對這個行業的熱愛遭到侮辱。尊敬的面試官，希望您能理解我對這個行業以及這份工作的感情。如果這個信口雌黃的同學能留下來，我只能無比遺憾的去選擇其他的互聯網公司了。”
吳稽對陳藝雪的回答基本上沒有什麼意外，並且因為她的回答而對自己接下來的安排更有底氣。
“很好，看來兩位的矛盾是今天就要當場解決了。”吳稽表情輕鬆的說：“那麼，作為大宏王朝公司的人事總監，我專門為你們兩位設計一個問題吧。誰回答的最好，那麼就會成為最終通過面試的人，你們看如何？”
陳藝雪不屑的看着李姝影，感覺自己的優勢真的大的沒邊了。
且不說她優秀的專業課成績，學生會幹部的管理經驗，以及臨時抱佛腳惡補的各種關於大宏王朝公司的信息，光是那個43級的遊戲賬號，還真的是費了不少心思。
覺得自己沒有輸的道理，陳藝雪自信的說：“只要不是用什麼謠言中傷之類的齷蹉手段，我是歡迎正面較量，直接決出個高下的。”
李姝影雖然面上沒什麼表情，但是看到陳藝雪那自信滿滿的樣子，也決定拿出自己全部的努力，來為兩校的恩怨添上新的一筆。
這一刻，李姝影已經忘記了自己被安排的事情，完完全全的將陳藝雪當作自己成長路上的一個關卡。而面對關卡的時候，她總能想起父親在教遊戲設計思路時的一些教誨。
當時還在小學的李姝影，不太明白遊戲設計關卡的意義，她最常問父親的，就是如果關卡都不難，遊戲順風順水的達到美好的結局，是不是更好一些。
每次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父親李凌風總會哈哈大笑，然後摸着李姝影的腦袋，告訴她一些關於得到和失去的道理。
“小影啊，關卡的本質是什麼？其實就是階段性的挑戰！我們人這一生，其實很短暫。如果沒有一個長期的奮鬥目標，那麼整個人就會懶散荒廢。而長期目標好高騖遠不切實際，發現這個目標遙不可及之後，也會形成目標的崩塌。所以設計關卡的意義，是讓玩家能夠珍惜暫時擁有的東西，然後將大目標拆解為很多細小的目標，不斷的有前進勝利的感覺。沒有這些挫折，直達結局，那麼就算是完美的結局也不會讓人覺得幸福。所以小影在學習和生活里遇到了什麼麻煩呀，記得這就是老天給安排的關卡。衝過去，就會距離完美結局近一些……”
思緒萬千中，李姝影心裡還是忍不住念叨“爸，兜兜轉轉，現在大宏王朝公司輪到我來守護了。這種擺明了就是學生會交際花類的女人，進來了也絕非公司之福。作為未來的公司ceo，我才不允許公司的隊伍被搞的烏煙瘴氣骯髒不堪。今天這一關，就讓實力來決定勝負吧！”
看到李姝影也對自己也點點頭，吳稽明白這個看起來更倔強的姑娘，是不存在認輸和妥協這兩個狀態的。
事已至此，面試官們也只能先附和吳稽的這種這種安排。雖然他們對陳藝雪的發揮不是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但是相信碾壓掉李姝影還是個大概率的事件。
看到大家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吳稽第一次放下了手中的黑皮手寫筆記本，將手裡鋼筆的筆帽“咔嗒”一聲輕輕扣好。
吳稽用手裡的鋼筆虛點了幾下桌子，然後緩緩的開口：“作為我們互聯網遊戲行業來說，最重要的只有兩件事情，那就是遊戲研發和遊戲運營。通過剛才你們的發言，我已經能感受到你們對遊戲研發和運營工作都有相當的熱情，這是很令我欣慰的一件事，但是……”
溫情脈脈的開場白之後，吳稽突然措不及防的話術突然一個轉折：“但是熱愛僅僅是從事這個行業最基礎的需求，你們還要不斷的努力，積累並且爬向高處更高的位置，發揮更大的作用。而在這個過程中，僅僅依靠我們自己是做不成什麼大事的。外部的合作夥伴尤其是深度合作那些，更需要每一天都打起精神來維護好與他們的關係。與此同時，你們作為職場新鮮人的漂亮女生，很可能會遇到一個不太好過去的坎。”
看到吳稽說的話突然停在那裡，周圍那些不明就裡的學生還着急的想聽到吳稽還能拋出什麼令人頭疼的問題來。
這一點，連在場的最高面試官也都忍不住轉過視線，去看吳稽到底有什麼花樣可以施展。
吳稽依然用那種特別職業但是又不算跟人疏遠的笑容說：“兩位同學聽仔細了，假設你們兩個是公司寄予厚望的渠道維護以及內容的銷售商務，需要給一款公司最新的核心遊戲產品談一個重要的資源合作。這次合作的成功與否，將決定這個產品的生死甚至是公司的發展，不容有失。合作的甲方老闆是個快五十歲的男子，跟你談的各種愉快，他不要求我們公司給出溢價作為老闆他也不需要回扣，但是他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你們陪他睡一晚，這個單子就馬上簽字做，否則就會導致失去這個重要合作夥伴並且他會跟我們沒有底線而認可性賄賂潛規則的競爭對手合作。作為這次商務合作的負責人，公司要求無論如何都要談下這個訂單，否則走人。在這種情況下，你們兩將如何解決這個甲方的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