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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靈台方寸山的路,猴子走了十八年,又在那裡待了十多年,仔細算來,他已經離開花果山近三十年了。

當年離開花果山的他只是一個沒有任何法力,朝不保夕與天地爭渡的小猴子,可而今的他卻是一隻太乙金仙級的大妖。

駕駛筋斗雲,不消片刻的功夫,立身於雲端之上的猴子就看到了遠方的花果山,望着依舊如自己當年離去時那般山明水秀,鳥語花香的群山,猴子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甚至都流露出了自己那一直壓抑着的靈猴天性,在筋斗雲上高興地翻了幾個跟頭。

但很快,猴子就笑不出來了。

縱然離着花果山還有數百里,但他也清楚地看到,一隻一隻靈猴不再似往日那般于山林中玩鬧,相反,身負圓木巨石的他們,在妖兵的呵斥打罵下,神情疲倦的修築着一間間宮殿。

“快點,給老子快點,沒吃飯是吧!”一隻扛着巨木的瘦弱猴子因為太過疲倦,兩腿一軟倒在了地上,身旁的妖兵高舉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在了他的身上,將他抽的皮開肉綻!

“求您了,讓我喝一口水吧,我已經兩天沒休息過了.......”嘴唇乾裂,臉色蒼白的金毛猴子苦苦哀求着。

“還想喝水?一個月內不把聖殿修好,你們都得死!”說罷,妖兵手中的皮鞭抽打的更為用力,將金毛猴子抽打的連慘叫都快叫不出來了。

望着這一幕,猴子的眼睛紅了,因為他認識那隻猴子,那是小五,是他的哥哥.......

“刷!”狂風捲起,猴子眨眼就出現在了那名妖兵的身後,高舉皮鞭的妖兵錯愕回頭,但卻看到了一隻金色的拳頭朝他的面門衝來!

“砰!”妖兵被猴子一拳打爆頭顱,四周衝上來的妖兵們也在猴子的一聲冷哼下,被震的形神俱滅!

此刻,皮鞭不再落下,小五茫然的抬起了自己的頭,看向站在自己眼前的那隻一身道服的猴子,看着他那極為熟悉的眉眼,小五驚愕的從地上爬起,“你,你........”

說到這裡,小五眼含熱淚的笑了出來,“你回來了啊。”

猴子怔住了,心中頓時湧起了陣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你回來了啊........很平淡很平淡的問候,但猴子的眼眶卻濕潤了。

是的,我回來了......

這一刻,猴子那早已冰封了許久的心,在小五的那聲呼喚下,盡皆消融。離家三十載,猴子早已習慣孤身一人前行,而現在,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滋味。

花果山,就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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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回來的時候,那個佔據了花果山,奴役猴群的混世魔王正在水簾洞中大口飲酒。體型巨大,青面獠牙的他將碗中的酒水一飲而盡,然後隨手抓過來了今早從山外捕捉到的一隻仙鶴,瞧着仙鶴在自己的手中掙扎不止,混世魔王哈哈一笑,“本王此生最愛吃禽鳥,這花果山當真是一處福地,神禽眾多啊,改日定要告訴大王一併來此。”

“哦,是么,那不知道你好不好吃呢?”冰冷的聲音自混世魔王的耳畔響起,他驚愕起身,不知什麼時候,一隻身着道服的猴子懶洋洋的靠在洞口的大石上,打了個哈欠。

望着那隻突然出現的猴子,霎時,混世魔王顫抖的丟下了手中的仙鶴,龐大的身軀更是一連後退了三步!事實上,他早已破境,現在都是一位難得的太乙天仙級別的人物了,但令他感到恐懼的是,他居然看不出對面那隻猴子的修為是多少!

“算了,就讓我親口嘗一嘗吧,修鍊了這麼多年的野豬精,料想味道應是不錯。”

話音落下,猴子雙眼一眯,剎那化作了一道金光衝去!沿途敢於阻攔他的小妖瞬間便被斬落頭顱!混世魔王見狀更是倉惶逃竄,連搏命的心思都不敢生出,因為他知道,這隻猴子的修為定要遠高於他!甚至與幾位大王都相差不遠!

逃竄之間,混世魔王驚呼喊道,“上仙饒命!我乃禺狨王下屬部將,他老人家可是昔年古妖庭的大將啊!您若是殺了我,他是不會放過您的啊!”

“那孫爺爺我就連他一塊兒宰了!”猴子抬手便吸來了一名妖兵手中的長槍,隨即猛力擲出,在混世魔王驚恐的呼救聲中,長槍自他的頭顱橫穿而過,且巨大的力量直接將他整個人死死地釘在了身後的石壁上!

“轟!”巨大的煙塵籠罩在了水簾洞中,待煙塵散去,只見那混世魔王早已現出了自己野豬的原型,頭顱被長槍洞穿的他,雙目圓睜的趴在地上,沒了氣息。

做完一切,猴子拍了拍手,隨意的看向了四周瑟瑟發抖的妖兵們,瞧着那些依舊是穿的破破爛爛的小妖,猴子眼中殺意漸消,他一指身旁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老虎精道,“你,叫什麼名字?”

剛剛化形不到兩年的虎嘯恐懼的抬起了自己的頭,望着猴子,哆嗦不止道,“小的,沒,沒有名字,求,求大王饒命。”

猴子笑了出來,“好歹是只老虎,怎的這般怕死?呵呵,既然你沒有名字,那我便給你取個名字,就叫虎嘯吧,盼着你以後有虎嘯山林的那一日。現在,去,把那傢伙給我煮了,讓花果山的大傢伙都來嘗嘗這八百年野豬精的味道,你們以後也就都留在花果山吧。”

虎嘯狂喜不已,連連磕頭道,“謝大王不殺之恩,謝大王不殺之恩!虎嘯定永世追隨大王!絕不反叛!”

猴子微微一笑,也懶得在理會他,轉身出了水簾洞。

不過當年的他若是知道在一千五百年後,這隻老虎精依舊執拗的效忠着自己的話,可能會多和他說幾句話。

站在洞外,看向山中已經恢復了昔日歡樂,正在肆意玩鬧慶祝的猴群們,猴子笑着蹲在了洞邊,撓了撓自己的臉。這時,那隻從混世魔王手中逃過一劫的仙鶴走到了猴子身旁,深邃的眼神冷淡的注視着他。

猴子扭頭看了這隻仙鶴一眼,但沒有看出什麼,也就沒有說話,仙鶴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後,便也展翅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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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花果山後,猴子做了兩件大事,他先是去了一趟人類國度,搞來了大批的武器甲胄,分給了花果山的猴子精怪們。隨後,他又吩咐自己剛剛封的四健將,告訴他們日後花果山若有小妖大怪前來投奔,盡皆收下。山中不缺洞府,那些修為高深的,就隨意劃一處洞府給他們居住,但每一洞主還要收小妖兩千,那些修為高深的大妖們若是想留在花果山便要為他盡心練兵,如果不服,便來找他談。

說罷,猴子一指眼前這個剛剛來投奔他的熊貓精道,“你就比如他,修為不錯,是個地仙,就可以當個洞主,有小妖來投奔的,就可以直接讓他帶着,一年內我就要看到你的成效。”

聞言,熊貓精有些茫然的撓了撓自己的大腦袋道,“大王,您的意思是可以讓我自己挑選手下么?這倒是不錯,可大王我覺得也沒必要什幺小妖怪都收下吧?人那麼多,容易引起天兵的注意,收點實力還不錯的練練就是了。再說這小妖有什麼用?不過日後天兵打過來了,倒是可以讓他們去頂一頂,方便我們跑。”

猴子斜了這隻熊貓精一眼,他也知道,這才是正常妖怪們的想法。平常佔山為王,飲酒作樂,從上到下都有一口肉吃,等天兵來了,大妖逃走,丟下小妖等死,天兵們砍夠了人頭,說不定也不會太追着那些不好對付的大妖。

這就是妖的世界,不光要和天庭斗,和人斗,還要和自己的同族爭奪活下去的機會。

但猴子卻摳了摳自己的耳朵道,“我收留小妖不是為了讓他們替我死,我只是想給他們一個在這世上堂堂正正活下去的機會。”

“大王您說啥?”熊貓精聽得一臉懵。

“不用整日提心弔膽,不用為了逃命出賣同胞,不用害怕無緣無故就被人砍了頭.......”猴子靠在大樹上,嘴裡叼着一根雜草,輕輕說著,“妖不該那麼活,不管大妖還是小妖。”

“大王您到底想說啥啊......”

“我說我要保護小妖。”

“大王你瘋了是吧.......”熊貓精被猴子驚得目瞪口呆,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這隨手殺了混世魔王的傢伙,是個瘋子不成?

“我沒瘋,我要讓所有妖怪都堂堂正正的活在這個世上!你們還沒過夠東躲西藏的日子么?你們還沒過夠任人宰割的日子么?你們就喜歡被天兵砍頭是么!”

熊貓精被說的啞口無言,他撓着自己的大腦袋,“可大王,不就該是這樣么?妖不就該過這種日子么?”

“不該是這樣!”猴子怒吼,眼中燃燒着永不服輸的烈焰,“憑什麼天庭可以隨意屠殺妖怪,憑什麼我們就該被他們屠殺!這個世界不該是這樣!”

熊貓精低着頭,“可我們鬥不過天庭啊.......反抗也沒用,天庭那麼多神仙,大王你也不可能一個人打敗天庭,小妖死就死了,反正有天地靈氣,世界生靈又何止億萬,每時每刻都有精怪誕生,相反大妖們可都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

熊貓精小心翼翼的看着猴子,“大王,小妖的命,不值錢的,沒必要為他們做那麼多。”

猴子怔住了,很久都沒有開口,因為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起了那隻兔子精,想起了這些年見過的無數逃亡倒斃的小妖.......

誠然,就像熊貓精說的那樣,小妖不值錢的,精怪跟人不一樣,人類修道很慢,可妖族只要有天地靈氣就可以修鍊,為了無時無刻都會誕生的小妖做那麼多,或許真的不值得.......

可猴子的眼神卻無比低沉。

“這樣的我們,是沒有未來的\t.......”

說罷,猴子轉身離去,他不願意再去想那麼多複雜的東西了,現在的他只想保全花果山就好,其他的妖怪們他能救一隻是一隻,能護一隻他就護,畢竟,他也曾是小妖........他認識的人也都是小妖.......

不值錢........猴子接受不了這三個字。

在猴子說這番話的時候,那隻仙鶴就站在不遠處的瀑布前吃小魚,而聽到猴子的話,仙鶴微微低下了自己的頭,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是陣陣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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