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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璇微微低下頭,這些事,她一個姑娘家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好另起一個話題,道:“表姐他們呢?我都還沒見過呢。”

金氏感激地看了一眼臻璇,想起來幾個兄弟姐妹都未見禮,道:“大姐兒不方便到前頭來,二姐兒在屋裡陪着她,均哥兒去鋪子里了,一會就回來。我們一塊去大姐兒那兒。”

金氏說完,就要去叫臻衡,卻見他搖頭晃腦地正在背書,她詫異地看了季老爺一眼,見對方聽得仔細,不免笑着搖頭道:“老爺你真是的,衡哥兒剛到,還沒說上話,你倒先考起功課來了。”

臻衡小小年紀,幾個問題答得清楚通透,季老爺滿心歡喜不已。季氏歷代書香,到季老爺這兒雖是商賈人家,卻也看重文化,因此對臻衡的學問自是十分滿意的。

“衡哥兒聰慧,我看啊大有前途。”季老爺撫掌大笑,“我這個舅舅看外甥,當真是越看越喜歡。”

金氏嗔笑着看了季老爺一眼,與臻璇道:“別理他們,我們去後院。”

臻衡有本事,臻璇自是十分開心的,便不打攪他們,跟着金氏一道,出了廳往後穿過一處圓門,便往後院去。

二門內本應有綠樹成蔭,無奈天災,此時景緻並不好。只是這就是季氏從小生活的地方,臻璇看得十分認真。

郁惠的院子在東面,繞過抄手游廊便看見了,門外也沒站看門的丫鬟,金氏領着臻璇進去,到了正屋外,才有小丫鬟笑着請安。

“大姐兒二姐兒,快來看看,璇姐兒來了。”

金氏話音一落,裡頭就有一人打起了簾探出頭來,道:“表姐來了?”

這一聲表姐出口,臻璇便曉得這人就是郁琮了。

郁琮濃眉大眼,同樣是九歲的年紀,卻比臻璇的個頭高了許多,看起來反倒更像姐姐。

郁琮匆匆叫了一聲“母親”,還未與臻璇行禮,就把她拉進了屋,推到了坐在綉墩上繡花的女子面前:“姐姐,表姐來了呢。”

與郁琮不同,郁惠長得小巧些,連五官都是小小的,很是精緻。

臻璇行了一禮,喚了聲“大表姐”。

郁惠放下手中綉綳,起身回了一禮,便笑着瞪了郁琮一眼:“沒半點規矩,看看璇妹妹,再看看你自己,也不害臊。”

郁琮努努嘴,扭頭見金氏也瞧着她,不甘不願地行了禮,便蹭到金氏懷裡,道:“母親,姐姐欺負我。”

金氏聞言,笑罵道:“你這小妮子不知好歹,你姐姐這樣便是欺負你了?那趕緊,趁着還有幾天,讓她多欺負欺負你,把你欺負乖了,我可就省心了。”

這般相處,臻璇瞧着羨慕得緊,除了羨慕,心也一下子柔軟了許多,她想起了季氏,她這個身體的母親待她不也是如此?她還記得,剛醒來的時候,季氏懷抱着她,一邊安慰一邊述說,亦是憐愛到心底里了。

那邊郁琮與金氏撒嬌,郁惠悄悄拉了拉臻璇的手,低聲道:“謝謝。”

臻璇一怔,反應過來郁惠說的是什麼,她抬眼去看,見那人眼底真誠,心中一緊,曉得說什麼客套話都是多餘的,只笑着應了。

嫁妝前幾日已經送去了穆家了,因為家底不夠,本應都是全新的陪嫁物什里難免有些舊物,都是郁惠平日里用的,此時再看這閨房之中就自然顯得空曠了些。

臻璇看在眼裡,嘴上自是不會明說,只偏過頭瞧郁惠剛才在繡的東西:“姐姐在綉枕頭套子?”

郁惠聞言,拿起那綉棚臉色微紅,輕輕應了一聲:“正趕着呢,差不多快好了。”

臻璇湊過頭去看,只見大紅色的面子上縝密針腳,細細綉出一對鴛鴦,尤其是那鴛鴦翅膀,一批一批套上去,看起來極有生氣。

臻璇本就喜歡繡花,綉功在裴家幾個姑娘里也是拔尖的,此時對比郁惠,卻是自愧不如:“表姐的綉功真是好。”

郁惠笑得靦腆,謙虛了幾句,便叫丫鬟們進來上茶。

郁琮拉着金氏過來,將茶碗遞到金氏手裡,睨了郁惠一眼,道:“璇表姐,姐姐的綉功是我們紹州城小姐間出了名的,我那姐夫呀,也是最最喜歡姐姐繡的花樣了。”

“小妮子作死。”郁惠紅着臉就要去抓郁琮,無奈郁琮巧笑着躲到了金氏身後,她只能瞪了郁琮一眼,“就會笑話我,什麼姐夫呀......”越說聲音也越輕了。

金氏朗聲笑了,抬手輕戳了郁琮的鼻子:“曉得你姐姐臉皮兒薄,你還招惹她。”

郁琮曉得金氏與郁惠不會真的生氣,自是笑得大大咧咧的,挽起臻璇的手,道:“璇表姐,我與你說說我那姐夫。”

郁惠最知道郁琮那張嘴,越不讓她說的偏越愛說,也就背過身去不理會,只低頭綉鴛鴦。

郁琮前前後後一講,臻璇才明白裡頭的門道。

郁惠的婆家是穆家的二房,就如秦嬤嬤說的,穆家的長房和三房都出了京官,長年住在京城,在紹州的也只有幾個女眷,而二房雖沒有哪位老爺有官名,卻有一位姑娘嫁入永涼王府做了填房,成了永涼王的弟媳。

這樣的人家本與季家是聯繫不到一塊去的,只是這親事是十年前訂下的,那時候穆家還沒有出京官,那姑娘也未入王府,季氏剛入了裴家門,做了大有前途的十四老爺的正妻,裴家大老爺剛剛在京城站穩了腳。

穆季兩家聯姻,說到根底上,是穆家想與季裴兩家搭個親,這才為嫡出的第三子求娶那時只有六歲的郁惠。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穆家兩位老爺十分爭氣當了京官,更出了一位入王府的姑娘,而季家卻退出了官場,全心做商賈,更讓人遺憾的事,裴家十四老爺英年早逝,季裴兩家更因此翻了臉。

那位嫡三子在兄弟間行五,郁惠與穆五爺的婚事早就訂了,便是穆家之中有人想反悔,一時也不好退婚,可眼瞅着郁惠及笄,總要給季家一個說法。

說起來也是巧了,穆五爺無意中拾到一個荷包,被上頭繡的青竹吸引,幾番打聽,才曉得出自未婚妻之手。

穆五爺自己動了心思,穆家就算有幾個不樂意的也不好插手了,加上永涼王府里的姑奶奶發了話,說那季小姐並無過錯,怎能愛慕權勢退了親,傳出去穆家可是沒有臉了,這才將這門婚事又擺上了檯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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