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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如今的羊城,已經入秋了,而這個島上氣候還是如同夏天一樣炎熱。

頭頂的太陽金光耀眼,陽光對皮膚還很有滲透力,完全感受不到季節的變化。

如果忽略島上那些破破爛爛的棚子,這個地方其實很漂亮。

藍藍的大海將這座小島包圍,一片金燦燦的沙灘,海水清澈的能看見底下歡游的魚兒,深綠色的溫熱帶植物隨風輕輕搖擺,微風夾着熱浪吹過,空氣中帶着海水腥鹹的味道。

嚮導小黑在跟院子里的孩子們聊天,聊的什麼韓敘一概不知。

只是感覺沒一會兒,孩子們的目光就變的期盼。

韓敘問小黑:“你都跟他們說了什麼?”

小黑的兩排大白牙十分的狡黠:“這裡太無聊了,我說帶他們去沙灘上玩,可以捉魚捉蝦,不過,他們要出鏟子和小桶。”

小黑也不過是個大孩子,想着要等候整整一個下午到晚上,這個時間會很無聊,就騙了扎倫的一群孩子去海灘,還要讓人家自帶小鏟子和小桶。

李天湖被曬的不停拉扯着自己衣服的領口,想通過扇動衣服帶來點涼風,卻是越扇越熱,聽見韓敘和小黑說的話,立刻憋不住說:“我去!這裡太熱了,去海灘上或許還能吹吹海風。”

既然都覺得時間難熬,韓敘也只得同意他們的建議。

三個大人帶着一大群光腳的孩子,提着小桶和鏟子浩浩蕩蕩的往海灘里跑去。

一到了沙灘上,這些孩子踩着軟軟的沙子,蹦蹦跳跳的就奔向大海,在灘上留下一串串大大小小的腳印。

韓敘和李天湖看的呆若木雞,滿是擔憂地問小黑:“他們那麼小,自己跑到水裡玩真的沒事嗎?萬一有什麼意外,我們不好跟他們的父母交代。”

小黑的大白牙一點都不好看,但每次開口前他總是要笑一下,十分的滲人,而他自己卻一點知覺都沒有:“沒關係,他們從小在這裡長大,知道哪裡有沒有危險。”

話音剛落,小黑的大白牙還沒收回去,海里就一聲大叫。

韓敘和李天湖雙雙一驚,立刻往水邊跑去,身後的小黑追上來說:“別緊張,他們沒有意外,只是捉到了一隻大螃蟹。”

韓敘站住腳步望過去,果然,一個個頭稍微高些的孩子手裡抓着一隻大螃蟹,高高地舉過頭頂,對這三個客人所在的位置揮舞,想得到客人的讚賞。

韓敘因為聽不懂孩子說的話,一點點動靜就會以為出了什麼事,驚魂未定的對小黑說:“下次早點翻譯,我們經不住嚇的。”

要是在國內的大城市,孩子是不可能這麼放任出去玩耍的,時時刻刻都要有人陪護在身旁。

這一對比,發現其實這裡的孩子才是真的幸,他們自由自在,可以笑可以鬧,可以探索未知,早早的學會自我保護,這是現在大城市裡多少孩子的夢想。

韓敘找了快大石頭,跟李天湖兩人坐了上去,一邊聊天一邊看着那些孩子在水裡嬉鬧。

“王紫真可憐!”李天湖悠悠地說:“不過她當初是自作孽,怪不得你,如果她有悔改之意,我看就找宋總開恩放過她吧!”

韓敘知道李天湖指的是那一群孩子,王紫這般攀龍附鳳一心想找個富豪當闊太太的女人,面對扎倫這樣的一個窮屌絲,還有十幾個老婆和一大群孩子,絕望是必須的。

這也是韓敘當初強烈要求宋潯,一定要讓王紫生不如死的場面。

換了是自己,大概會一死了之,王紫能咬釘嚼鐵活到現在,已經是自己所不能及。

海里撲騰的水中又一聲大叫,韓敘以為那些孩子肯定又抓到了什麼,這回沒有驚慌,對身旁的李天湖說:“我決定了,不管這次王紫願不願告訴我有關於羅藍的事,我都放了她,從此……”

話沒說完,就聽見邊上的小黑慌慌張張的跑出去海里,一邊跑一邊喊叫。

韓敘說了一半的話頓時停了下來,驚訝地問:“他怎麼了?”

李天湖站了起來跳下大石頭:“不知道,聽不懂他們嘰里呱啦的說些什麼,過去看看!”

兩人跟着小黑跑了過去,來不及捲起褲腿就深一腳淺一腳的奔進海水裡,小黑從孩子堆中抱起了一個只有三四的小男孩,那孩子滿是鼻涕的小臉還笑嘻嘻的說著什麼。

小黑抱着那個小男孩回沙灘,用神色嚴肅的語氣說著話,似乎是責怪,將那孩子放下來之後,韓敘才看見其中一隻小腳丫在流血。

“他被扎到腳了!”小黑說。

這回不是捉到螃蟹,而是真的出了狀況,可這小屁孩子,扎到了腳居然不哭,還笑嘻嘻地指着大海要回去繼續捉螃蟹。

“快去我包里拿那瓶破痛油過來,這孩子的腳都扎破了,又沒鞋子,別一會兒傷口感染了。”

韓敘指着自己放在大石頭上面的包包,那裡有她出門時帶的一些備用藥,李天湖立刻跑了過去,將韓敘的包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從一堆物品中找到了那瓶小小的破痛油。

“小黑,告訴他別怕,我是上藥,不會弄疼他的傷口。”

這小屁孩子,扎傷了不哭,看見韓敘拿着東西,就要往他腳上搗鼓時反而嚇得瑟瑟發抖,看樣子是從小沒上過葯。

韓敘不懂說當地語言,只能讓小黑去安慰。

小男孩聽見小黑的聲音後,立刻就不害怕了,嘴裡還嘀咕了幾句,小黑馬上翻譯說:“他說姐姐好漂亮,比王紫媽媽還漂亮。”

韓敘笑眯眯地點了下小男孩的額頭,給他上完葯還貼了個創可貼:“這小嘴甜的!叫我阿姨,我已經不是姐姐了。”

小男孩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把臉上鹹鹹的海水,遮住眼睛的濕頭髮也被他從腦門撥到一邊,純凈無邪的眼睛忽然亮起,從小黑的腿上一下就蹦了出去。

韓敘想喊剛上過葯別去玩水,免得一會兒葯又白上了,還沒喊出口,順着小男孩跑走的方向,聽見稚嫩的嗓音在朝着大海歡呼雀躍呼叫。

遠處劃來了一條漁船,上面有好些人,背着夕陽又距離太遠,只能看見人影。

海中玩耍的那群孩子也跟着呼喊起來,喊聲里充滿了興高采烈。

韓敘以為這些孩子沒見過什麼人,來了誰都那麼興奮。

不料小黑也高興地說:“他們的爸爸媽媽回來了!”

王紫?

韓敘和李天湖相視一眼,本來跟王紫不對付,這時候眼裡居然就像是老友就別重逢的喜悅。

小漁船越劃越近,船上一個人朝着孩子所在的位置揮手,嘴裡嗚里哇啦說了一大串的話,然後漁船橫着划走了,那群孩子也一窩蜂地朝岸上跑。

小黑來到跟前說:“這裡船靠不了岸,去那邊有個簡易碼頭。”

韓敘這才明白過來,三個人跟着那群孩子走。

來到了碼頭上,果然漁船已經泊好,韓敘和李天湖沒有走過去,遠遠地在邊上看着。

船上的人一個個走上來,全都是女人,個頭高矮不一,衣着簡樸體態壯實,膚色均是因常年暴晒在陽光下的黑黃健康色。

數了數,從船里上來十四個女人,孩子們蜂擁而上都去找自己的媽媽抱大腿。

可這些女人里都沒有王紫。

最後走出來的是扎倫,韓敘認識他,王紫勾搭扎倫的那晚,在帝王風暴夜總會的時候,韓敘就記住了扎倫。

她正想走過去跟扎倫打聲招呼,卻見扎倫又轉身回了簡陋的船艙里,小心地扶了個衣着同樣簡樸的女人出來。

那個女人正是王紫。

韓敘忽然很感慨,以前的王紫穿金戴銀,身上每一件說不上有多名貴,至少也是牌子貨,可如今的王紫,全身上下穿的就跟個鄉下大媽一樣,頭髮凌亂,隨隨便便用個橡皮筋捆成一個團,皮膚也比以前黑了許多。

如果不是特意來找王紫,在哪個半路上碰見,韓敘可能會認不出來。

小黑在碼頭岸邊跟他們說話,說幾句還回頭指過來韓敘所站的位置,扎倫和王紫都看了過來。

韓敘抬起纖細的手臂朝他們揮了揮手,扎倫扶了王紫上岸後,就飛快地跑了過來,如同見到老闆一樣的恭敬:“少奶奶?您怎麼來這裡了?”

“扎倫先生,很久不見,我來找王紫,方便嗎?”

韓敘話音剛落,邊上就傳來淡如白水的聲音:“韓大小姐親自到這種地方來,就是為了找我?受寵若驚了!”

王紫自己過來了,短暫光陰,那雙曾經狡詐又狠戾的小眼睛,現在有得只是無悲無喜的眼神,曾紅打滿了玻尿酸的一張臉,如今寫滿無冬無夏的滄桑,以往的渾身的珠光寶氣,也被一縷無色無味簡樸衣着代替。

不過是短短的時間,王紫的身體里就只剩一具心如枯槁的靈魂。

只有面對韓敘說話的時候,才能從王紫的聲音里聽出些許不滿,證明她還的心還沒有完全死去。

韓敘忽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撇開過去那些恩怨不說,王紫有今日,畢竟是拜自己所賜,如今有事相求了,才來想着救王紫出火坑,於情於理上都會有點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