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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揚厭惡地看了眼畫卷,準備讓罌奴把此畫封存起來,忽然間眉頭一皺,猛地想起什麼。

他連忙打開畫卷,從頭開始一寸一寸看過,片刻後他抬起頭,“那個疤面少年和老僕呢?”

從兩名私『妓』與眾人交歡開始,那對主僕就從畫卷中消失了。無論是院中『淫』欲橫流的一幕,還是襄邑侯帶人在溷廁旁大笑取樂,都沒有出現那兩人。

『毛』延壽道:“小人也在奇怪。這二人似乎是悄悄離開了。第二天我等離開腳店時,也未曾見這兩人。”

程宗揚道:“按你圖上所示,腳店四周都是襄邑侯的人,他們兩人怎麼可能中途離開?”

『毛』延壽苦笑道:“這小人就不知道了。”他眼睛轉了幾下,“也許是跟着襄邑侯的車隊一同離開……”

說著他聲音低了下去,顯然連自己也不相信。

程宗揚越想越覺得蹊蹺,腳店中當日住宿的十二名客人,如今都陸續找到,只有這對主僕,當日住店的客人都知道他們存在,卻至今沒有找到絲毫有用的線索。除了當日在腳店住過以外,身份、來歷、去向一無所知。

程宗揚這些天跟着盧景一路找人找到現在,最大的感受是:一個人只要生活在社會中,即使偶然路過,也會像飛鴻踏雪一樣,或多或少地留下一些痕迹。如果找不到任何線索,只有一種可能:有人在故意隱藏。六朝雲龍吟前傳846

那麼,這對主僕究竟在隱瞞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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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景和斯明信仔細看着畫卷,『毛』延壽老實坐在一邊。剛才被那個陰冷的漢子不經意地看一眼,『毛』延壽渾身的血『液』都彷彿凍結了,這會兒連大氣也不敢出。

當初看到延玉的小像,程宗揚和盧景只覺得畫師筆法挺流暢,等見到畫卷,不禁對『毛』延壽的畫技刮目相看。他們見過的郁奉文、杜懷等人,在畫卷上一個個栩栩如生,可見這個無良畫師的觀察力和技法非同一般。

程宗揚不禁感嘆,如果先找到的是『毛』延壽,直接對着畫卷找人就行了,哪裡還用自己和盧五哥四處奔波?偏偏人都快找齊了,才偶然遇到『毛』延壽,白花了不少力氣。

畫卷一點一點打開,看到畫上的人彘時,連盧景都變了臉『色』,唯有斯明信仍然面無表情,只是手指緊了一下。

良久,兩人放下畫卷。程宗揚指着畫卷上的老僕道:“這個人四哥和五哥有印象嗎?”

盧景搖了搖頭,“沒見過。”

“不知道是不是看得久了,我都覺得這人有點眼熟——”程宗揚還不死心,“四哥,這真的不是嚴君平嗎?”

斯明信確定無疑地說道:“不是。”

“肯定不是。這個人我從來沒有見過。”盧景扭頭道:“你說呂冀像是在等人?”

『毛』延壽連忙道:“小人只是覺着呂侯爺像是在等人。”

“他還說了什麼嗎?”

“小人記不清了。”

“如果呂冀真是在等人,究竟在等誰呢?”六朝雲龍吟前傳846

這個問題程宗揚也反覆想過,但實在想不出以襄邑侯的身份,為何要在一家荒郊野外的低檔腳店跟人見面,而且似乎還沒有等到。

盧景道:“那幾個女人若是宮裡的,這位襄邑侯的膽子未免太大了。即便太后權傾朝野,一旦泄漏出去,也不好收場。”

程宗揚忽然道:“南宮還是北宮?”

眾人齊齊向程宗揚看來。

“如果那幾個女人是北宮的,這條帕子又是怎麼回事?”程宗揚取出一條帕子,上面“玉堂前殿”四字清晰可辨。

“這條帕子『毛』先生見過嗎?”

『毛』延壽臉都嚇白了。他原以為那些女人無非是襄邑侯的姬妾,雖然荒唐,到底只是風流加下流而已。聽家主一說,才知道此事涉及宮闈私秘。那幾個女人很可能是先帝的妃嬪,甚至有可能來自南宮,是當今天子的身邊人。無論是哪種可能,自己這個知情人小命都已經死了九成。

“小人……小人……未……未曾見過。”

“仔細看看。”

『毛』延壽認真看了幾眼,然後使勁搖了搖頭。

見問不出什麼,程宗揚對『毛』延壽道:“你先下去吧。”

『毛』延壽如蒙大赦,趕緊應道:“是。小人告退。”

等『毛』延壽離開,盧景道:“姓唐的又來催了一次。”

“五哥怎麼說的?”

“我告訴他有一個似乎去了外郡,快則三日,慢則五日才有消息。”

程宗揚笑道:“不如把那個疤面少年和老僕告訴他,就說下落不明,讓他也幫忙找找。”

盧景挑了挑眉頭,“那可不成。砸我們陽泉暴氏的招牌。”

“五哥有什麼主意?”

“假如兩人是中途遁走,那老僕的修為不會太差。至少也是五級以上,這樣的高手,在洛都也不會藉藉無名。”盧景道:“讓姓『毛』的把他們兩個的相貌單獨畫一張出來,我找人問問。”

“行。”程宗揚道:“五哥去找人打聽這兩人的身份,四哥呢?”

斯明信道:“入宮一趟。”

盧景笑道:“四哥這回失算了。你那件東西被他放在盒子里,跟呂不疑一起入宮,結果到現在還沒拿出來。”

程宗揚嚇了一跳,“不會讓人發現吧?”那攝像機可是世間僅此一件,丟了根本沒處買去。

“四哥在盒子上留了禁制,如果有人打開,這邊就會發現。”

程宗揚道:“那得趕緊拿回來啊!”

斯明信起身道:“我去。”

“等會兒!四哥,你就這麼闖進去?”

太后所在的北宮城牆高聳,宮內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軍士守衛,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去,即使以斯明信的身手也非易事。

“放心吧。”盧景道:“老四下午在宮外轉了一圈,倒是找了條路子。”

“有路子?”程宗揚眼睛一亮,“我也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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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入暮,城中已經開始宵禁,大街上空無一人,只有路口守着幾名士卒。一輛馬車從巷中駛出,車上『插』一面程宗揚花重金買來的通行令旗。巡視宵禁的士卒驗過令旗無誤,隨即揮手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