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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淳風震驚地望着童行海的屍身,半晌僵硬地抬起頭,臉上已經面無人色,顫聲道:“獸鬼……太乙真宗門下,怎麼會有獸鬼……”

尹思元咬牙道:“滅口!”

“呃?”柳淳風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尹思元只說了三個字:“林之瀾!”

柳淳風明白過來。如果單單是殺了太乙真宗的人,即使走漏風聲,也可以說是誤會,甚至倒打一耙,可林之瀾門下居然身懷獸鬼異術,傳揚出去,林之瀾無論如何也要殺自己二人滅口。

尹思元道:“那個小美人兒是柳兄的。剩下的我來對付。”

柳淳風一點頭,挺劍朝小紫刺去。小紫驚叫一聲,轉身就逃。程宗揚拔刀而起,細長的刀身閃電般襲向柳淳風後頸。

忽然手上一沉,刀勢頓減。程宗揚凝目看去,刀鋒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張黑色的小符。那符簶只有兩指寬窄,上面繪着彎彎曲曲的符文。

朱殷修為雖然被廢,眼光還在,連忙提醒道:“這是乾貞道的重岩符,可令兵刃重量劇增,符簶消失前只能棄刀。”

當初在野豬林,程宗揚就見識過乾貞道的符簶,眼前這張重岩符顯然技高一籌,原本輕若無物的雷射刀突然間彷彿重逾千斤,拿在手中都搖搖欲墮,更不用說出招破敵。

“仙子倒有幾分眼力,可惜我這重岩符多了鎖魂的符文,除非把手砍斷,便是想棄刀也棄之不去。”尹思元強行壓下傷勢,冷笑着屈彈一指,打出一張坎冰符。誰知那年輕人長刀忽然一震,刀身化為流光。消散無痕,重岩符失去依託,輕飄飄落在地上。

錯愕間,程宗揚僅剩的刀柄驀然射出一道電光,將坎冰符斬成兩半,接着挑向尹思元的胸口。尹思元顧不得理會他長刀的變化,雙掌一合,胸前驀然飛出一柄短劍,迎向吞吐的電光。

朱殷道:“乾貞道的護命法劍!避開!”

那年輕人非但不避,反而舉刀迎向他的法劍。尹思元心下冷笑,避開雖是上着,但自己的護命法劍劍隨心動,這年輕人身手再快,又豈能快過自己的心意?至於硬擋,等他長刀飛出,魂魄受創,便知道自己法劍的厲害。

尹思元祭出法劍,滿擬將他那柄怪異的長刀震飛,趁勢斬斷他的喉嚨。沒想到他的法劍剛一飛出,就被電光斬成兩截。

尹思元如受雷殛,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程宗揚猱身上前,刀上電光吞吐,朝尹思元攔腰斬去。

尹思元法劍被毀,口鼻眼角都滲出血痕,狀如瘋魔。他左掌攤開,一口鮮血噴在掌心,厲聲道:“琉璃血界!”

鮮血在尹思元掌心凝出一道血紅的符簶,接着飛出,將程宗揚籠罩在一片琉璃般的血光之中。

乾貞道的琉璃血界是以元神精血凝成符簶,一旦被符簶擊中,就會被困在一個琉璃般的血色天地中,難以脫身。

尹思元制服程宗揚,隨即盯向朱殷,森然道:“朱仙子這麼好心情,居然和太乙真宗的人聯手。”

朱殷轉身便跑,忽然腿上一軟,跌倒在地。

柳淳風與小紫一個追一個逃,已經不知去向,林間血跡斑斑,伏屍處處,寒風拂過,頓時陰風四起。

朱殷穴道被封,手腳軟綿綿使不出半點力氣,單薄的衣物下,顯露出肉體柔美的曲線。尹思元舔了舔發乾的嘴唇,瑤池宗奉瓊仙子是道門有名的美女,今日之事左右要殺她滅口,不如先快活一番。

尹思元半邊身體都被鮮血染紅,眼中卻流露出野獸般的光芒,獰聲道:“都說奉瓊仙子是瓊玉做的身子,今日尹某倒要好好觀瞧一番……”

“好生白嫩的肌膚,果然如脂如玉……”

尹思元肋下被妖爪撕開的傷口邊緣變得烏黑,自己卻毫無所覺,他手掌伸進朱殷衣內一摸,不由怪笑道:“仙子竟然連內衣都沒有穿?”

朱殷神情慘然,一邊想就此死去,一了百了,又禁不住想開口哀求,求他饒過自己性命。

忽然,一柄長刀出現在尹思元背後,接着筆直落下,從尹思元頸後刺入,穿過胸腔、腹腔,從腹側伸出,將他整個釘在地上。

程宗揚彷彿從血池中爬出來一樣,渾身浴血。他用力一擰刀柄,然後拔出雷射刀,把屍體踢到一邊。

朱殷沒想到他居然連琉璃血界也能劈開,錯愕之餘,心底不由湧起一股強烈的感激之情。她頭一次發現這個年輕人如此親切,雖然他滿身血污,看上去凶獰無比,但比起道貌岸然的尹思元,卻純潔得如同天使,尤其是他在遍地屍骸間挺立的姿態,讓朱殷幾乎要喜極而泣。

程宗揚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苦笑。

小紫顰起眉頭,“很多嗎?”

“並不是太多。”程宗揚道:“但那個很古怪。”

“王處仲?”

程宗揚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有點像,但不太一樣。”

朱殷沒有聽到他們的交談,即使聽到也不明白對話的意思。程宗揚和小紫彼此卻是心知肚明。

林中近乎屠殺的一場惡鬥已經結束,除了他們三人以外,無人倖存,現場留下超過十具屍體。程宗揚從霧障脫身,真氣已經消耗大半,生死根幾乎是飢渴地吸收死氣,丹田運轉中,逐一去蕪存精,將蕪雜的氣息排斥出來。這些程宗揚本來已經習以為常,但童行海被殺時溢出的死氣不僅雜亂不堪,居然還帶有毒素,讓他大出意外。

程宗揚藉助吸收的死氣破開琉璃血界,體內積蓄的蕪雜氣息已經到了崩潰邊緣,因此一幹掉尹思元,他就迫不急待地拉起朱殷。如果換作別人,也許直接將朱殷破體。朱殷修為已廢,再加上尹思元唾液中也有毒素,破體之後只怕便要香銷玉殞。好歹程宗揚還有點人性,只用朱殷唇舌服侍,又幫她清理掉尹思元被感染的毒液。

朱殷低聲道:“多謝兩位援手之德。”

小紫笑吟吟看着她,然後道:“你想走嗎?”

朱殷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奴家想請兩位幫忙向宗門傳訊,無論是奴家還是瑤池宗,都必有重謝。”

小紫笑道:“可以啊。只不過人家有比口信更好的主意呢。”說著小紫打開攝像機,調出湯館中那段影像。

看着光球中的影像,朱殷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她原以為兩人並不知情,這時才知道,他們不僅僅是知情而已。

小紫眨了眨眼睛,“這麼清楚,瑤池宗肯定會重謝我呢。”

朱殷閉上嘴巴,這段影像如果被人看到,不僅自己顏面無存,身敗名裂,連宗門也會被連累得受盡嘲笑。堂堂瑤池宗奉瓊仙子,竟然在一幫地痞的威脅下寬衣解帶,恥態畢露,這樣的醜聞足以讓瑤池宗翻不過身來。尤其是自己在對話中提到師友,到時連她們也會成為世人的笑柄。如果是自己的師姊妹落到同樣的境地,恐怕自己先想到的也是殺之而後快。

小紫用遺憾的口氣道:“程頭兒,好可惜,朱仙子不肯當人家的奴婢呢。”

程宗揚道:“好啦,別捉弄她了。”

小紫嬌笑着打了個響指,“正確!程頭兒做好人,壞人讓人家來做。”

“喂,我可不是跟你演紅臉白臉啊!”

“本來就是嘛。”小紫笑道:“你要不肯,那人家紅臉白臉都演好了。”

小紫叉着腰對朱殷道:“聽好了。我是你紫媽媽,如果不喜歡跟着我呢,你就自己走好了。”

朱殷僅剩的衣衫被尹思元撕碎,這會兒身無寸縷,而且修為盡廢,隨便遇到生人,下場便可想而知,聞言臉上時紅時白,作聲不得。

程宗揚打斷她,“那些外姓人吃了大虧,肯定會要報復。我估計徐君房那邊也不安全,趕緊想辦法先躲躲,藏好了你再玩。”

“想藏起來嗎?很簡單啊。”

“是嗎?”程宗揚一臉懷疑地說道:“蒼瀾就這麼大,那些外姓人就是把地都刨一遍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如果是穿過霧障逃出去,你能帶着她走嗎?”

“還有一個地方呢。”小紫道:“太泉古陣。”

程宗揚木着臉,半晌才道:“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