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第六章

程宗揚風一般趕到林清浦所在的靜室,那面水鏡已經懸了一炷香的時間。鏡中波光微動,映出一張皺巴巴的老臉。

程宗揚心頭大定,殤侯出手破了宋軍的法陣,至少江州眼下還是安全的。心頭一松,程宗揚臉上帶了幾分笑意,「哎喲,八八爺,怎麼是您老人家?」

殤侯有氣無力地說道:「小程子,你就學壞吧,你交的這幫朋友,可活活是缺了大德了啊……」

「老頭兒,你不是說笑話吧?他們再缺德,還能比得上你?」

「瞧瞧!瞧瞧!」殤侯痛心疾首地指著地上幾面旗子。

那些旗幟都是火紅的戰旗,上面織金綉彩,華麗異常,依稀就是小狐狸上次說老頭兒耍猴把戲的大旗。只不過用的旗號恁古怪,大大的寫著一個「公」字,再看一面,還是個「公」字。一連十幾面,一串全是公、公、公公、公公……

瞧了半天,程宗揚終於明白過來,這旗上原來是用黑色絲線繡的「八八」兩個字。多半是小狐狸犯壞,偷偷拿墨筆在下面添了一道,給改成「公」字,遠遠看來簡直天衣無縫。

程宗揚越看越忍不住,大笑道:「怎麼全是公的?沒一個母的?」

「哎喲喂,小程子!你就跟他們犯壞吧!」

「侯爺別生氣!就是個玩笑,我讓小狐狸改過來,立刻改,行不行?不過話說回來,為了幾面旗子的小事,您老人家親自破陣找我,這氣魄可真了不得!」

「什麼破陣啊!」殤侯捶胸頓足地說道:「你是不知道,我老人家可是被坑苦了啊!這些旗本來用的好好的,我老人家每天轉一圈,就回家睡覺。今天一打出來,別人也就罷了,有一支啥龜孫軍,一見著旗子就紅了眼,玩命地跟我死磕啊。從城頭打到城下,從城下打到城外,全是精銳也就算了,還有騎兵,全是騎兵也就算了,還有獸蠻人啊,連人帶牲口的,生生把老頭逼到這兒來啊。」

程宗揚七情上臉,他使勁憋著笑,肩膀一抖一抖,最後一頭撞在水鏡上,水鏡波光一閃,隨即消失。

「哈哈哈哈!」程宗揚不顧形象地捧腹大笑起來。

殤老頭恐怕也想不到,他的衛隊會莫名其妙地與城下最精銳的一支宋軍死拼一場。沒錯,肯定是選鋒營。這旗號一打出來,一連串的「公公、公公」,每一面都是在打選鋒營主將秦翰的臉,選鋒營那幫精兵悍將不和他們玩命才見鬼了。

程宗揚興高采烈地叫道:「清浦!快連江州,我倒要瞧瞧殤老頭和秦大貂璫火拚一場誰勝誰負。」

一回頭,卻見林清浦盤膝坐在地上,臉色泛青,額頭全是汗珠。程宗揚想起水鏡術最忌干擾,自己一不小心撞碎水鏡,卻傷了正在施術的林清浦。

「無妨。」林清浦勉強道:「屬下歇息片刻就是了。」

程宗揚連聲道:「你歇著!你歇著!」

忽然他肩背一僵,回頭叫道:「你剛才說什麼?屬下!我干!你答應加入我盤江程氏了?」

林清浦苦笑道:「林某此時若是請辭,家主可肯放在下離開?」

「廢話!」

林清浦聳了聳肩,「那林某為免被家主滅口,只好如此了。」

程宗揚仰天大笑,邊走邊道:「我程氏終於有自己的專職法師了!」

馮源從遠處伸出頭來,「老程——你叫我?」

「叫的就是你!」程宗揚笑罵道:「馮大.法!都一個多月了,我跟你說的手雷搞出來了嗎?」

「那東西好做,就是太花錢了,一個得好幾十個銀銖,劃不著啊。」

「明天找老秦,先給你一百金銖,不管響不響,先做一批出來讓我看看!」

「成!公子你就瞧好吧!」馮源道:「我們平山宗搞設計可是祖傳的!」

「……要被你祖師爺看到你做的東西,非氣死不可!」

臨進水榭時,程宗揚看到李師師也被自己的笑聲驚動,抱著皮夾,訝然朝這邊望來。

程宗揚一時間惡作劇心起,一個箭步掠到李師師面前,不等她反應過來,便一把攬住她的小蠻腰,朝她櫻唇上親了一口。

李師師頓時滿面羞窘,竭力推開他,轉身跑開。

「別跑啊,我有正事問你呢!算了算了,明天吧。」

從江州法陣被破,到殤老頭的「八八」變「公公」,再到林清浦決定加入程氏,程宗揚半年來都沒有這麼高興過,笑得下巴幾乎都脫了。

回到水榭樓上,看到赤體伏在榻側的阮香凝,程宗揚朝她聳翹肥圓的大白屁股上拍了一把,神采飛揚地說道:「凝美人兒!趁主子今天高興!把你後庭的花苞也開了,好不好!」

阮香凝嬌滴滴道:「好呀,官人。」

…………………………………………………………………………………

次日清晨,翠微園天香水榭。

李師師踏進客廳,側身屈膝微微一福,「家主。」

「坐。」

程宗揚道:「今天找你來,是想問一下光明觀堂的事。」

「家主想知道什麼?」

「嗯,先從光明觀堂現在的情況說起吧。」

「光明觀堂在明州……」

「不是在山裡嗎?」

李師師搖頭道:「明師私下曾言,所謂深山修行,多半是求終南捷徑。光明觀堂本是濟世救人,僻居山中,明哲保身或有之,濟世救人則未必。況且光明觀堂既然以醫術行,多接觸病人才能增進醫術,因此光明觀堂的主堂是設在鬧市,病人可以直接入內求診的。」

「不對啊,那為什麼樂明珠樂姑娘是從山上下來的呢?」

「光明觀堂有內堂外堂之分,外堂重醫術,內堂重修行,因此設在明州東南的蒼鷺山,由燕師叔傳習。奴家資質平常,只入了外堂掛名……」

程宗揚笑道:「怎麼說著說著就不高興了呢?」

李師師勉強道:「奴家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如果奴家是內堂,也不至於讓父親求告無門。」

「光明觀堂這事幹得確實有點薄情……不說這個了,我是想問你為什麼去虎翼軍,又為什麼去了明州?」

林清浦還沒有恢復,暫時無法聯絡江州,程宗揚很擔心宋軍趁江州外援斷絕的時候全力攻城,因此先找李師師打聽一番。

「光明觀堂與宋國曾有約定,每年都派遣弟子往軍中行醫。今年正輪到奴家去虎翼軍。剛到軍中不久,奴家就奉命前往江州。」李師師猶豫了一下,「奴家在江州前線遇到一種未知名的毒物,本來採集了一些,正準備送到堂中檢驗,就接到家中的書信,回到臨安。」

程宗揚立刻緊張起來,「你採集的毒物呢?」

李師師黯然道:「奴家已回不得光明觀堂,惟恐那些毒物留著害人,已經一火焚之。」

程宗揚鬆了口氣,「燒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