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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愣之下,緋霓不覺扭過腦袋,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瀟洒向前的月白色身影,以及身影旁那位身着青色長衫,頭上梳着整齊髮髻,面容清秀的男子。

“這……這不是暮笛哥哥嗎?”看見月白色身影時,她並無太大反應,反倒是在發現暮笛後便掩飾不住面上的喜悅,不顧銅鈴道長詫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

“這位公子,這麼巧,咱們又見面了!”剛一靠近,北凌天便搶在她之前開了口。

緋霓敷衍地附上一句:“是啊,好巧哦,又見面了!”她溜擺着一雙烏黑的眼球,忽地認真道:“喂,你該不會是……跟蹤我來的吧?否則,怎會出現在此?”

“跟蹤?”北凌天一得瑟,心想自己可是光明正大跟來的。

瞧着她這般嚴肅的模樣,他竟生出了一股想要逗逗她的想法,於是轉念調侃:“哈哈……這位公子莫不是自信過了頭?你又不是什麼天姿國色的女子,我為何要跟蹤你?再者,這路擺在這兒,難不成只許你一人行走?”

“你!狡辯,我懶得理你!”緋霓憤憤地瞪了他一眼,覺着自個兒簡直是腦子被馬糞堵了,才會問如此自討沒趣的問題。

於是,她白眼兒一翻,將目光轉向了暮笛:“方才在鎮上,在下似乎並未見過這位公子。”

暮笛張了張薄唇,欲想說些甚,最終只是頷首一笑,以示回應。

緋霓以為暮笛未能理解她的用意,便又問:“在下見這位公子面善,不知是否在哪兒見過?”

暮笛撇頭看了北凌天一眼,又立即收回目光,拱手行禮道:“我想應是公子認錯人了,在下不曾與公子見過。”

“哦,這樣啊,那便是我認錯了人,抱歉抱歉!”緋霓垂首看向泥濘的地面,不禁嘟嘴腹誹,“可惡!竟然連暮笛哥哥都未能認出我來,真是氣煞我也!”

見她鼓着兩腮氣呼呼又失落落,頭髮上還在滴着水珠,北凌天覺着又好笑又心疼,情不自禁地捏住袖口便往她沾了雨水的額上試去。

緋霓慌張地往後一躲,彆扭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驚問:“你想要作甚?”

北凌天尷尬地笑了笑,“呵呵,看來我方才的好心,公子並未將它放在心上,否則,又怎會讓自己淋的這般狼狽?”

“我那是因為……”

似害怕聽到令人失望的回答,他急忙往前邁出幾步,探頭探腦地問:“對了,之前那男子口中的妖怪呢?”

緋霓蹙眉,“妖怪?跑了啊!”

“跑了?你們怎麼能讓他給跑了吶?若是日後再出來害人作祟怎辦?”

這忽來的激動叫嚷着實把緋霓給嚇了一跳,她不以為然地努嘴嘀咕:“幾年不見,這人性子居然無一絲改變,依舊這般自以為是!這下可好,沒被妖怪打死反倒要被他給活活嚇死!真是討人煩的傢伙!”

嘀咕到這兒,她不覺放大了嗓音,“你厲害,你怎不去把他給收了?再者,你哪隻眼睛發現我有收妖的本事了?嘁,也不知曾經是誰被妖怪嚇得連魂兒都沒了,這會兒盡知道說大話!”

北凌天一愣,“你說什麼?你方才說誰曾經被妖怪給嚇住了?能否再說一遍?”

慣性似的,緋霓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說你被妖……”話到此處,看着北凌天如琉璃般閃爍的目光,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多了嘴。

她不覺咽了咽口水,開始裝傻充愣起來,“誰?方才誰說話了?有嗎?有嗎有嗎?”

她指着暮笛,自問自答:“這位公子,方才可是你說話了?對嘛,無人說話!嘿嘿......”

緋霓言語上的躲閃與逃避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北凌天忍不住一陣悸動,雙眸更是緊貼在她的身上一眨不眨。

呵,看來她早早便認出了自己,只是與自己一般,一時不知該如何去道破。

“徒兒,何事磨蹭?咱們該走了!”見她與陌生男子閑聊甚久,銅鈴道長忍不住催促了起來。

只是待他走近與北凌天對視上時,方才眼中的溫柔瞬間被犀利與冷漠取代,臉色亦變得鐵青。而北凌天,更是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厭惡與憤怒。

這種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錯覺令北凌天很是不爽。

明明五年前的道長是那樣的慈祥親切。

毫無察覺的緋霓在回應過師傅的催促後,衝著他們二人抱拳道:“二位,在下該走了,但願後會有期!”

北凌天收回不悅,對她禮貌性的點頭微笑,“後會有期!”

但願後會日日有期。

目送緋霓走遠後的回眸一瞬,暮笛無意瞥見公子的臉上揚着許久以來都不曾有過的笑容,那一刻,他的心裡說不出是何種滋味。

儘管他已在看到緋霓的第一時間便將心中的情緒悄悄默默地隱藏了起來,亦如五年前不告而別的那一日。

可他還是在這一瞬露出了不該有的破綻。

“暮笛,你認出她來了對不對?”

面對北凌天突然的提問,暮笛沉默不語。

“既然……”

“公子曾經說過,只當那兩日如黃梁之夢,誰都不要與誰提起,誰都要將之忘記。如今重逢,自是喜事。可公子都未與她相認,暮笛又怎敢越了規矩。”

既然已被識破,何不主動交代。

北凌天抬了抬眼帘,對他所言甚是驚訝,“暮笛你……”

暮笛往側邊小走幾步,再次打斷了他的話,“再者,緋霓一身男子裝扮,自是有她不便以真實身份示人的道理,若咱們此時道穿,萬一給她帶來了麻煩,豈不是違背了初衷?因此,暮笛這才撒了謊,說不認識她。“

“呵,看來你與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雖說嘴邊揚着笑,可北凌天的內心卻有着一絲的懷疑與不安。他在想,這個與自己相處了十八個春秋的人兒,到底有沒有真正的去了解過他?

他伸手拍在暮笛的肩膀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行了,日後有的是機會與她相認。看看這時辰,咱們差不多也該回府去了。妖怪沒見成,卻得回去面對比妖怪更可怕的親爹!唉,我這人生該是何等悲慘!”

暮笛搖頭苦笑:“公子,你要是出生在窮苦人家,便知道了何為真正的悲慘……你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