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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天空藍的透徹,陽光耀得明媚,從層層枝葉間透射而下的粼粼光斑隨着蟬鳴聲聲一道起伏跌宕,生趣動人的很。

緋霓踩在石長廊上,展開雙臂飛快地穩步前行。笑湖戈緊隨其後,偶爾與回頭的她相視而笑,卻不作聲。

從長廊至花園,從花園至各個道殿,她的歡聲笑語在每一個角落穿梭不停,引得無數弟子紛紛駐足回眸。

笑湖戈本想讓她莫要再高調,可又一想,難得她如此高興,倒不如隨了她的心意去。

反正師傅也未曾說過不許她高語大笑。

興是玩鬧的累了,當爬至宗門內的一處高地時,緋霓隨意地找了處空曠的草地席地而坐,眺望着遠處發獃,與適才鬧騰活潑的她判若兩人。

良久,她才拍了拍身邊的空地,抬頭對站得筆挺的笑湖戈說道:“笑師兄,別再站着了,看的我脖子疼,快坐下。”

笑湖戈頓了頓,輕快地答了一句“好”,便在她的身側同她一般坐下。

不等他坐穩,緋霓便大大咧咧地躺了下去,驚得笑湖戈又立即起了身。

他低頭瞥去,又飛快地移開了目光,結結巴巴地問道:“小,小師妹,你這是作何?”

緋霓用手枕着腦袋,平靜地仰望着無雲的天空,儘管烈日當頭,刺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眸:“看天啊!笑師兄,你有沒有覺得,今日的天空格外的藍,格外的迷人?”

笑湖戈怔怔地抬頭望去,不自覺地伸手擋住了視線。耀眼的光束透過指間直直地映入了眼帘,空中好似還泛起了七彩的光暈。他揚了揚紅唇,輕聲說道:“確實如此。”

“曾經,靈里山上的天也這般好看。只可惜,曾經僅是曾經,它無法代替現在,更不會成為將來。”

說罷,她苦澀地笑了笑,側過頭去看着笑湖戈,低聲問:“笑師兄,你說在這世上當真無好妖嗎?”

“好妖?”笑湖戈不由一愣,似被這突來的問題給問住了。

良久,他才用自己的方式回答了她:“人不分高低貴賤,卻分善惡好壞,我想妖亦如此吧?至少,我曾見過。如若你所說的‘好’正是我所理解的那般,那麼他應算是一隻‘好妖’。”

“你見過?”一聽此言,緋霓頓時來了精神,立馬坐了起來,急忙追問:“你在何時何地見過?那是一隻怎樣的妖?”

笑湖戈微微笑了笑,隨後收回了笑容,變得嚴肅起來:“二十年前,在幻靈殿外。那時,我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孩童,因家中父母早逝,被師傅好心收入天宗門做了弟子。初入天宗門,對於我而言,這裡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記得當時,我正坐在幻靈殿外傷心的哭泣......”

畫面,瞬間被他拉長的聲音切換到了二十年前那個同樣陽光和煦的下午。

......

“嗚嗚......爹,娘,孩兒好想你們,你們在哪兒啊?為何拋下孩兒不管?為何不來找孩兒?”一個面容消瘦的男童獨自坐在幻靈殿外的石階上嗚嗚哭泣,他的臉被眼淚鼻涕弄得髒兮兮的。

本以為這裡地處偏僻,鮮少有人來,不會讓人撞見自己的狼狽。怎知抬頭的剎那,一名男子竟從身旁的這座大殿穿門而過。男童頓時一哆嗦,呆愣了片刻,隨後才反應過來。

他立即從地上站起,拔腿便跑,邊跑還邊喊:“鬼啊,有鬼啊!”

無奈那‘鬼’比自個兒跑的快,不過眨眼,便擋住了自個兒的去路。

男童因害怕捂住了眼睛,渾身戰慄不停,就連呼救的聲音都變得微弱顫抖起來:“救命啊救命啊,救......”

命字尚未出聲,他便發現喉嚨被東西卡住一般,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他一急,豆大的眼淚瞬如雨下,又一次打濕了臉龐。

男子見他這般模樣,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二指一展,解開了他的聲禁。

他往後一退,隨意斜靠在樹榦上,沖男童努了努嘴,笑問:“喂,你爹娘就只教會了你掉眼淚嗎?”

聽見聲響,男童試着啊了一下,發現自己又能說話了,便緩緩放下了雙手,睜眼往面前的男子身上瞧去。

沒想到,這“鬼”模樣挺好看,他的樣子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凶神惡煞。

遂搖頭應了他的話:“爹娘不要我了,我沒有爹娘。”

“哦?呵,原來如此......”淺笑後,男子走過去,半蹲下身,雙手抓住他的肩膀,柔聲道:“失去爹娘不可怕,懦弱才最可怕。因為,眼淚是弱者才會擁有的東西,而我們,誓要成為強者,只有讓自己努力變強,才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活下去。記住,眼淚成為不了保護自己的武器,它只會讓你的缺點暴露在空氣中,成為別人進攻你的最好利刃。”

“眼淚是弱者的東西?還會成為別人的利刃?要做強者?”男童重複着他剛才所言,問:“那你很強嗎?”

男子笑了笑,十分自信地答了一句“當然!”隨後瀟洒地揮了揮手,消失在陽光下。

男童擦乾淨眼淚,仰頭衝著天空大喊:“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強者,真正的強者!”

......

聽完他的講訴,緋霓再次躺了下去,略帶憂鬱地看了看他,道:“他說的沒錯,失去爹娘不可怕,懦弱才最可怕!呵呵,其實我也是無爹無娘的孩子,從我一出生便沒有......我只有師傅。”

語落,她微嘆了口氣,一骨碌從地上爬起,小跑到二丈開外背對着笑湖戈,偷偷抹了抹眼淚。

那一刻,笑湖戈不覺心中一顫,或是因為同病相憐,或是覺着她的背影太過惹人心疼。

他很想上前去安慰關心,又因感到不妥而作罷,就這般負手而立,遠遠的看着她。

忽地,緋霓回過頭去,沖他莞爾一笑,喊道:“你不是說那個長得很好看的男子是鬼嗎?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他是妖的呢?”

笑湖戈亦大聲回道:“因為在兩年後,我再一次見到了他。”

似又有新故事,緋霓又屁顛屁顛地跑了回來,抬眸問:“再一次?在哪兒在哪兒?”

笑湖戈溫柔一笑,側過身去答道:“在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