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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斬下,暮笛的靈力已耗損了大半。一顆顆光禿禿的脖頸上,鮮血噴涌而出,與空氣中的塵埃染為一體,結成暗紅色的細微顆粒,凝在陰沉沉的天空中,晦暗一片,似霧非霧,似雨非雨。

被砍掉頭顱的暮笛開始暴走。

他掙脫了束縛住自己手腳的玄鐵網,雙手生出鋒利的長甲,以長甲為利刃,向緋霓撲去。

北凌天踮腳俯身飛下,搶在他傷害緋霓之前將他攔下,並大聲斥道:“暮笛,休想傷霓丫頭半分!”

“霓丫頭?”暮笛重複着他的話,腦海中不自覺地出現一個瘦小的女子身影,卻無法看清楚模樣。

“霓丫頭,霓丫頭……月芝……”他反覆念着緋霓的名字,轉而脫口而出的月芝二字令他睜大了血眸,心臟猛地一抽。

他頂着僅剩的四顆腦袋,在原地徘徊打轉,不斷地念着、喊着:“月芝,月芝,月芝……是誰?是誰?你究竟是誰?!”

忽而,腦海中的瘦小身影轉過了臉來。他終於看清楚了她。是月芝,是他日夜思念,卻陰陽兩隔,再也無法相見的月芝。

記起月芝的他,似乎喚醒了心底一小片的柔軟之地,變得更為痛苦不堪。他再次發狂暴走,一掌掀飛了北凌天不說,更是在天宗門內四處亂闖,摧毀了座座道殿,打傷了弟子無數。

“法器呢?法器呢霓丫頭?”北凌天一邊緊追着,一邊問跟在身後的緋霓。

緋霓往布袋裡掏了掏,掏出一個四四方方的桃木盒。她把盒子拿在手裡晃了晃,回道:“法器在這兒。”

北凌天回頭看了一眼,說道:“我去攔截住暮笛,你記得,在我與他交手之時便將法器投下。”

“好,我知道了。”因事態緊急,緋霓來不及多想,便應允了他。

事後她才得知,若使用不當,此法器便會將北凌天一同收了。尚好尚好,師父教她的咒訣沒有用錯。

幾番追擊下來,北凌天成功將暮笛攔下,阻止了他更進一步的破壞與暴走。

另一邊,緋霓與他亦是配合得默契十足。從開盒到拋出法器,再到收服暮笛。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沒有出半點紕漏。

當她合上桃木盒,以咒符封盒,保證暮笛再也無法逃脫的那一刻,她終於鬆了口氣。但再也掩飾不住,蹲下身去,嚎啕痛哭了起來。

北凌天立刻收起七絕斬魂刀,快速走到她的身邊,同樣蹲下身去,將她的頭輕輕地靠在了自己的肩上,安慰道:“我知道你很難過,很痛苦也很疲累。霓丫頭,過去了,都過去了……不管怎樣,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給你依靠,做你的後盾,護你,愛你。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緋霓怔了怔,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地看着他。少傾,不顧一切地將臉埋進了他的胸膛,直到哭得累了,哭得痛快了,才稍稍平復了心情。

哭歸哭,正事兒不能忘。她一抹眼淚,十分認真地與北凌天說道:“師伯已逝,師父受了傷已是悲痛欲絕。笑師兄與廣袤師叔等人都被暮笛打成重傷。求求你,幫忙救治我的家人們好不好?眼下也只有你可以幫我了。”

“霓丫頭……”北凌天心疼地撥開搭在她眼前的一縷青絲,柔聲道:“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只要是你的事,不論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都會義無反顧。只是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成為你口中的家人,與你並肩牽手而行。”

緋霓從他的懷裡抽離,撲閃了幾下掛滿晶瑩的睫毛,點頭又搖頭。

北凌天看得懵懵的,旋即捧起她的臉頰噗嗤笑了起來。他寵溺地揉着她有些凌亂的烏髮,忍不住輕輕吻在了她的額頭上。

過後,他傳音至妖界,命妖界所有的治癒精靈立即前往天宗門替天師們療傷。他又將狐族兄弟召回,與他一同收拾起天宗門的廢墟殘骸來。

在他與眾妖的幫助下,不過三日,天宗門便恢復到了往日的模樣。只是那座集結了往屆掌門與祖師爺靈力的鎮妖塔,他無法修復。

他向緋霓允諾,雖無法修復鎮妖塔,但從塔里逃脫的污穢之物,他定一一替她收回。

言出必行。果真不出十日,北凌天便將逃走的妖魔鬼怪悉數收壓,一併交還到了她的手中。

緋霓雙手托舉着鎮壓暮笛的桃木盒,以及那隻裝滿妖魔鬼怪的乾坤袋,跪在幻靈殿的門口,求銅鈴道長出來一見。

這一跪,便是一天一夜。

大傷初愈的笑湖戈不忍看小師妹如此,便陪她一同跪着。

原想勸說笑湖戈離開,當她看到他那堅定的眼神時,緋霓知曉,勸也無用,便隨他去了。

第二日清晨,幻靈殿的大門終於被打開,銅鈴道長容顏憔悴地從裡頭走出。

兩人一喜,互相攙扶着站起,迎上前去。他們高興地喊着師父,喜極而泣。

銅鈴道長握上他們的手,和藹地說道:“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走吧,去正殿,為師有要事宣布。”

到達正殿,銅鈴道長讓笑湖戈通知各門弟子前往正殿的前坪集合,又叫來了廣袤道長。

待人到齊後,他才緩緩起身,走上正殿前坪的祭台,朝着正北方向燒了三炷香,隨後面向大家,宣布從即日起,由笑湖戈接替無垠道長,掌管清靈門。

話語一出,前坪頓時議論紛紛。笑湖戈更是感到震驚。

銅鈴道長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後又返回到座位,從桌上的錦盒裡取出一枚玉印,托至胸前,對大家說道:“今日要說的第二件事,便是從今往後,我將卸下天宗門掌門一職,並交付給廣袤道長,從此不再過問世事!另,天宗門弟子緋霓,降妖除魔,拯救天宗門於水火之中,已是功德圓滿,特許其歸俗,享俗人之安樂。”

“師父……”緋霓聽後心一急便跑上了祭台,拉住銅鈴道長的手問:“師父,為何要徒兒歸俗趕徒兒走?為何?”

銅鈴道長甩開她的手,並未與她做過多解釋,只是反問了一句,“可還記得昔日你在祖師爺面前所起的誓?”

待完成一系列的掌門交接儀式後,他才讓幾人隨他一同回到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