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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風“鷹眼”的到來讓這座偌大的海濱城市有點措手不及。此刻已是早上九點半,風雨經過了一晚上的洗禮,這會兒倒是小了些許。宏陽影視城外,聚集的群眾越來越多,熙熙攘攘的街道,早已被一片傘海給覆蓋得嚴嚴實實。

一棟簡陋的五六十年代小樓下早已被擠得水泄不通。一條黃色的警戒線把圍觀群眾擋在了外面。此時大家的臉色都有點驚恐,雖然場面已經被警方控制,但沸沸揚揚的議論聲仍然充斥着這條本就髒亂的街道。

“讓讓讓,大家讓一下。”

人聲中,一道洪亮的男聲響起。眾人間漸漸被分出了一條道,只見幾個人從人群中走了過來。

“這裡什麼情況,怎麼那麼多人?”說話的是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男人。長相倒是普普通通,就那雙眼睛卻有點特別。特別大特別圓,再配上他那張圓臉,倒挺像那小人書上畫的張飛。

男人旁邊是一個看起來相對要年輕許多的青年,一身黑色外套,臉長得要比男人帥氣很多,身材也是頂級,他走過來的時候,明顯一旁的幾位大媽眼神都亮了一下。青年身後跟着兩個穿着警服的人,一男一女,看起來都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

青年打着一把黑傘,一路沒有說半句話,臉上的神色相當肅穆。他走到黃色警戒線旁,從內側衣兜里取出一個證件對值守的民警說道:“宏陽區公安分局刑偵隊長張丹陽。”

只見那民警立馬直了直身子,略帶崇拜地看着眼前的人說:“張隊,您來了。”

“恩。”對於這種小迷弟張丹陽已經是見怪不怪,他只是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後問:“現在裡面什麼情況,這裡怎麼聚集了那麼多人?”

“我們黃所在裡面,具體情況您可能要問下他。”民警有點沮喪,好不容易能和偶像說上話,卻被派到最外圍來維持秩序,這現場具體的情況他知道的並不多。

“好。”張丹陽也不多說什麼直接走了進去。

宏陽區算是威城比較大的分區,而且是直接臨海的地方,有港口,有工廠,有影視城等等,所以人數甚為繁多。而其中大部分都是外來打工的人。雖然近幾年國家早已實施了網格化管理,但因為流動人口太多又太快,因此在管理上總是有點滯後。

宏陽影視城這一片算是比較繁華的地帶,每年都有無數的劇組在這邊拍戲,而到威城旅遊的人也喜歡到這裡來偶遇明星。只是這南湖路一帶倒是有點蕭條。這裡是曾經的老城區,當年建設影視城的時候,許多當地人賣土賣地得了不少錢,就去了區繁華地帶買房子,而如今遺留的許多沒有拆遷的老屋都租給了外來打工的人。也有一些捨不得走的當地人,依舊住在這裡。但是這一帶是屬於城市規劃紅線範圍內的,所以南湖路被拆遷是早晚的事。

而張丹陽眼前的這棟小樓因為太過破舊的緣故,在樓的正中央還被寫上了一個大大的“拆”字。這是一棟用火磚建成的三層小樓,大門是早已腐爛的木質門,窗戶上也沒了玻璃的痕迹。據說在九十年代的時候,這裡曾經發生過一起滅門案,全屋好幾口人全部被殺,所以這棟樓就一直空在這裡。周圍鄰居換了一批又一批,雖從沒聽說過這裡面鬧鬼,但因為人的心理作用,所以很多人沒住多久就搬離了。如今二十來年過去,竟然又在這裡發生了凶殺案,也就無怪這條街上為何來了那麼多無畏風雨的人。

張丹陽走進小樓,雖然被暴風雨刷洗了一天一夜,但這屋內仍然有一股難聞的味道在周身盤旋。他身後的幾人都趕忙捂住了鼻口。

“喲,張隊來了。”

這時,從二樓下來了一個人,大概快五十歲的樣子,臉有點長,下巴留着鬍渣子,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

“黃所。”

張丹陽走過去,從身下的口袋裡取出口罩和白手套。

“人呢?”

“在二樓。屍體很詭異。”

黃文斌對着張丹陽做了一個倒吸冷氣的動作。這沒嚇到張丹陽,倒是把張丹陽身後的兩名年輕幹警給嚇白了臉。

“上去。”張丹陽只簡單地說了兩個字,就一馬當先地小跑上樓。

這屋內就像玩絕地求生一般,破爛程度跟你平日里跳的邊緣破房子沒有什麼區別,唯一不同的,就是地上沒有裝備,而是只有一具屍體。

一具,裸露而詭異的女性屍體。

小樓的構造很普通,一樓是客廳廚房和衛生間,樓梯貼着右邊牆壁直上二樓。二樓與三樓的布局一樣,中間一條一米多寬的走廊,兩邊分別有兩個卧室。而死者屍體就在走廊盡頭貼右邊的房間里。

張丹陽走到房間門口,一股說不上來的詭異感撲面而來。他沒有立刻走進去,而是四下打量了門口周圍。跟在他身後的黃文斌知道這位大名鼎鼎的刑偵隊長往往在查案的時候都有自己的一套,便默默地站在一旁。

黃文斌旁邊站着的是形如張飛的呂長州,只見他朝着身後的兩名新幹警揮了揮手,說道:“跟着張隊,注意取證。”

張丹陽沒說什麼,摸了摸牆壁皺了皺眉,然後走進房間。

新來的兩名幹警是剛剛從威城警察學院畢業考入宏陽分局的,男的叫管逸,女的叫鍾曉黎。

張丹陽走進房間後未說一句話,黃文斌是見過案發現場的,所以也沒有作聲。呂長州因為還在門口收集物證,所以兩名新幹警先跟着走了進去。

“啊!”

一聲慘叫,嚇得呂長州差點一個手抖把證物給掉到地上。

“搞什麼鬼?”

呂長州立馬走進房間。這一看,連這位在警局幹了二十多年的老警察都不禁後背一涼。

破爛的房間里,一個一絲不掛的女人正跪在一塊巨大的鏡子前面。鏡子里,女人微卷的頭髮遮住了大半張臉。她雙手合十,就那麼對着面前的鏡子,彷彿在祈禱什麼,抑或是在進行着某種儀式。

雖然是在房子里,但因為太過破舊,雨水早已浸透了這間屋子。這個女人就像一尊雕塑般,跟泥土融在了一起。

鍾曉黎以為自己的第一次出勤會被噁心的現場給弄吐,可當她看到眼前如此詭異而恐怖的場景時,她慶幸自己沒有被嚇暈過去。她甚至不敢去看女人的臉,她總覺得那個女人會突然抬起頭,然後通過鏡子對自己笑。

“衣服呢?”張丹陽依舊是一副冰霜臉,他問得自然是黃文斌。

“來的時候就沒見衣服。法醫沒到,我們都不敢動屍體。”黃文斌解釋。

“誰報的案?”張丹陽走進屍體,沒有立即碰觸,而是摸了摸眼前的這面兩米多高的鏡子。

“就是隔壁的一家住戶。說是昨晚颱風把他家樓頂窗戶的雨棚給刮飛了。他媳婦心疼錢,一定要他把棚子找回來。他於是趁着早上雨小了就出來找,也只是想碰個運氣。卻剛好看見那棚子被刮到這扇窗戶上卡住了。所以他才爬上樓來想把棚子帶回去,哪知道就看見了這一幕。喏,那棚子還卡在窗戶上呢。”黃文斌指着不遠處的一扇窗戶,此刻真有一個不鏽鋼的雨棚卡在那兒。

“現場被破壞過?”張丹陽看了看地上凌亂的腳印。因為漏雨的關係,屋內早已變成了泥水地。但這間屋子平日里應該甚少有人來,又是被雨水浸過,按理不會有那麼多新鮮的腳印。

聽到張丹陽的問話,黃文斌臉上有點難堪,他微嘆了口氣,說:“當時他太害怕,於是一路跑一路喊,把周圍的人都驚動了。記者,記者來得比我們還快。”

“張隊,法醫來了。”

正當張丹陽和黃文斌說話之際,門口便傳來一名幹警的聲音。眾人回頭,就見一個身高一米七,氣場卻是兩米八的女人走了進來。只見她一身簡單幹練的小西服,頭髮扎着馬尾,臉上雖是畫著淡妝,但高挺的鼻樑,水潤的雙唇和那白皙的皮膚,每次她的出現總能掀起宏陽公安分局男幹警們心中的漣漪。特別是她的那雙眼睛,眼尾微微往上,睫毛很長,每次只要盯着她的雙眼,都總有一種會被陷入進去的錯覺。不知是誰曾形容,雖然此人表面一副冷漠能幹的女強人樣,但只要你與她對視,總會覺得,她的眼裡風情萬種。或許就是這樣,宏陽分局警花的稱號一當就是五年。

汪婧走進房間,她的身後還跟着一個高個兒小伙。一身休閑裝扮,看起來與現場這幾人完全格格不入。因為合作過很多次,所以張丹陽、黃文斌和呂長州都見怪不怪了。倒是新來的管逸忍不住一直盯着汪婧看。

“哎,小夥子,我姐可是出了名的滅絕師太,你再看她小心哪天半夜把你的眼珠子給解剖了喲!”

不知何時,汪婧身後的小伙溜到管逸的身邊,並在他的耳邊說道。

管逸畢竟是才剛畢業的大學生,被這麼一說,一張還算青春帥氣的臉頓時紅得跟個猴屁股似的。

“汪煦!”汪婧一聲呵斥,“你很閑嗎?”

“別被嚇到,這小子是汪法醫的助手,也是她弟弟,除了沒個正經,其他也都不咋地。”呂長州拍了拍管逸的肩膀安慰說。

“呂叔,你怎麼能這樣呢,我倆也算認識那麼多年了,你。。。。。。”

“做事。”

汪煦還未說完,張丹陽給了汪婧一個手勢。汪婧瞪了弟弟一眼,然後走到屍體旁邊。汪煦是有點忌憚張丹陽的,見對方發話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一本正經地跟在汪婧身後。

“你們繼續取證,我來負責屍體。”汪婧蹲下來,然後打開手邊的工具箱。

“好,她就交給你了,黃所,我們去其他地方看看。”張丹陽說完,轉身朝房外走去。

“你倆留在這裡幫忙,我和黃所跟着張隊去。”呂長州對管逸和鍾曉黎吩咐完,也跟着張丹陽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