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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同穆雲禎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看到余暢和肖旻站在了姚母周霞衣的屍體前。余暢看上去並沒有昨日那般失去理性,但此刻的他卻給人一種更為難受的存在。

肖旻站在他的旁邊,臉上也是從未有過的悲憤和難過。明明是那麼無辜的兩個受害者,卻要在人世間遭受這些罪孽。這些悠悠眾口甚至比殺人者還來得更為殘忍。而他肖旻卻什麼都不能做。於他,於肖家而言,這些人間事都不過是鏡花水月過眼雲煙,只要不涉及神,他們都只能當一個旁觀者。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心竟越來越脆弱,曾經不屑一顧的高高在上,卻也會因為別人的生離死別而感到心痛。

裴清走過去,安慰似的拍了拍余暢的肩膀,只見對方抬起頭,一雙眼裡沒有水漬,沒有悲哀,卻是讓人看了極其心痛。

“節哀。”

縱使平日里如何巧舌如簧,但此刻,裴清能說的就只有這兩個字。

余暢看了看,然後又低下頭看着那白布蓋着的人,心裡突然覺得有些空落落的。一個月前,自己還去小玲家擺放,那時候姚母還殷勤地給自己削蘋果,甚至不顧身體虛弱,親自下廚做飯給自己吃。其實,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是知道小玲喜歡自己。那麼可愛清純的一個女孩子,雖然家境不好,但就憑她的長相和性格,也絕對可以找到比自己更好的人。小玲喜歡自己,所以阿姨也對自己很好。余暢甚至在想,或許按照自己這個隨心所欲的性格,弄不好哪天就同小玲在一起了。那天走的時候,小玲說等自己回來要告訴自己一件事。什麼事呢?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了吧。

“肖先生!”

正當房間里一片寂靜的時候,肖旻的司機突然開門進來。

“怎麼了?”肖旻轉頭,一臉莫名地問。

“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現在醫院大堂內聚滿了媒體,我們的馬上走。”司機一臉焦急,可見情況已經相當緊張了。

余暢擔憂地看向肖旻:“怎麼辦?肖旻,你們能不能從後門撤離?”

又一次,肖旻又一次為了自己而被圍攻。他遇見我,總是沒有好事,危險也一樁接着一樁。先是受傷,然後被懷疑為殺人犯,接着被各大媒體炮轟,而現在,馬上又要被堵。或許自己真的是個什麼災星吧。同自己走得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沒事,你不要擔心我。”

肖旻怎麼可能放心的下把余暢一個人留在這兒。現在余暢可是那群人的眼中釘,若不是沒有肖家看着,分分鐘要被抓走。

“應該是我說沒事。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這裡的事我會料理好的。你先同司機大哥離開,醫院本來就是清凈之地,沒必要為了我造成新一輪的麻煩。”

“余暢說的沒錯。”裴清這時候插入話來,“我現在打電話叫人來護你離開。這裡是公共場所,要是再發生什麼意外,誰都擔待不起。”

裴清說完,立刻拿出手機,當他正準備撥通局裡電話的時候,卻被肖旻一把阻止了。

“我自有辦法離開。裴警官,這裡,就拜託你了。”肖旻從未如此低聲下氣跟人說過話,但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這姚母的後事,也只有裴清等人才能幫余暢一把了。

肖旻說完,也不多做停留,帶着司機就走出了病房。

“派人暗中護着余暢,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他發現。還有,叫幾個人過來一起料理好姚母的後事。”

“是,少主。”

屋內,余暢給了裴清和穆雲禎一個笑容,然後說道:“兩位警官應該很忙,這裡就交給我。”

看着余暢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裴清不禁起了惻隱之心:“現在當務之急是讓死者入土為安,你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

“裴警官,”余暢略帶怒意地說道,“我沒有你想得那麼沒用。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找到兇手,為這些無辜的死者報仇雪恨!”

余暢從來不會當著別人的面如此懟人,他從來都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心態與人為善。但此刻,他卻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怒火。他一直認為,這世界有白自然有黑,但不管黑暗多大,總是光明主導着。他相信正義,相信人心。可如今,他的朋友屍骨未寒,而朋友的至親卻要在承受親人離世的極大悲哀中,還得被那些無良的媒體和噴子羞辱。

裴清從他的神情中,似是能讀懂他內心的想法,伸出手死死地抓着余暢的肩膀。余暢吃痛,甚是不解地看着裴清。

“這世上,終有一些黑暗想要腐蝕我們的光明,或許我們究其一生也不能把這些黑暗驅逐殆盡。但若是我們因心中的傷痛而漸漸被黑暗所牽引,那麼惡進一步,善就得讓一步。最後的最後,大家一起被打進地獄。可你有沒有想過,還有很多像李玥、像姚小玲這樣的弱者渴望着光明,渴望着我們能把這些罪惡統統扼殺。但若我們心中有恨,並讓這些無邊的仇恨不斷地肆意滋長。那麼終有一天,也會成為新的罪惡。你是一個善良的人,更要存着這份心堅持下去。也要相信,正義雖然會遲到,卻永遠都不會缺席。”

裴清的聲音很輕,卻異常的堅定,不僅余暢,就連穆雲禎都被他的話所吸引。這是怎樣意志堅韌的一個人,又是怎樣博愛的一個人。

冥冥之中,裴清已經把余暢在像徒弟一般教導。而余暢人雖少了一份俗世的機敏,卻也是擁有着一顆玲瓏之心。之前自己說要拜裴清為師,也是一時熱心上頭,卻沒想到,他說了,而他也記着。並在潛移默化中一點一點地指引着自己。

“裴大哥,”余暢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是多麼的傷人,此刻卻帶着濃濃的歉意說,“我想參與你們的調查。我可以當你們的線人。雖然我沒有你們的破案水平,但是我平日里接觸的人也多,或許能幫上忙。”

“我還是那句話,當務之急,先讓姚母入土為安。”裴清拍了拍余暢的肩膀,這傢伙總算是開竅了。

裴清話剛一說完,口袋裡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我去接個電話,小穆,你陪余暢在這裡等下我。”

裴清安排好,拿出手機走出了房間。穆雲禎對余暢說:“你去給阿姨辦理手續吧。我給殯儀館打個電話。”

“好,謝謝你警官。”

余暢不認識穆雲禎,但卻一直對他頗有好感。

“不用這麼叫我,我姓穆,是威城市公安局法醫。”穆雲禎一臉和睦地對他說。

“我知道了,穆法醫,這裡就拜託你了。”余暢朝着穆雲禎深深鞠了一躬便轉身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