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族長!”灰袍長老任閔懷激動地一把扯下自己的袍子,竟是一個耄耋老人,只聽他戰戰巍巍地喊道,“你對我族至關重要,你不能去啊!帝興大人,我等都是您的後裔,看在我族也曾為了天下蒼生浴血奮戰,也曾為了世間和平殫精竭慮,您就放我們一馬吧!你看看我,如今這副鬼樣子全因當年神之大戰受的傷。我並非要賣可憐,倘若真要有人站出來為這些事負責,那就讓我去!與其這般活着還不如死在大人手裡來得痛快!”

“夠了!”任澤恩痛斥着,“我們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怎還有資格再同大人談條件。任越,帶着族人們走,記住,不管為父最終是怎樣的處罰,一不得怨恨,二不許報仇,三不遷怒他人。”

說著,任澤恩又看向余暢:“大人,我的族人手都是乾淨的。他們不該受到牽連。修海已死,當初下決定的就只剩下我一人。我跟你走,接受所有懲罰。”

“好。”

余暢是看過江弈秋給的視頻的,雖然最後沒有看完,但也能猜到殺死李玥和小玲的人就是任修海和持天等人。如今任修海死了,持天跑了,終有一天,他一定會把那些人抓回來!

“爹爹!”任越哭着喊着,他總覺得父親這一走,很可能就是人們說得永別。他從未有過這個感覺,直到任修海死了,他突然意識到,百年後,百年的百年後,都不可能再看到他的修海叔叔了。而他的父親,也終會有這麼一天。

“走!像個男人!”

任澤恩一生寬宏溫和,此刻卻是威厲至極。任越一把抹過眼淚,然後站起來,扶着任閔懷,對着眾人大喊一聲:“我們走!”

任澤恩背過身去,不想看到族人們離去的蒼涼背影。

“等等。”

這時,一道悅耳的聲音響起,又一個少女走了回來,然後恭敬地對余暢請求:“大人,請讓我為族長跳上最後一支舞可好?”

這名少女正是任子雅下葬時跳祭祀舞的女孩,她雖是請求,卻不卑不亢。

“也讓我的這支安魂舞給這些死去的人們超度吧。”

見余暢沒有作聲,她偏頭朝一人說道:“阿竟。”

這時,一個男人走了出來,然後從袖袍里取出一個陶勛,然後席地而坐便吹了起來。

塤聲凄涼,眼前是漫漫大海,身後是茫茫叢林,一輪朝陽從海平面上露出了一角。這個夜終究是過去了,少女脫下神秘的灰袍,身穿着無啟族人鮮有的紅色大長裙。她上下翻飛,如絕美的蝴蝶般起舞。美麗的臉龐一片冷漠,然而卻有淚花飛灑而下。

所有人都被這音樂和少女的舞姿迷住了,美到極致卻是蒼涼。

我們只是想如普通人類般過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可以有新的族人出生,能夠隨着年歲長大,然後驀然變老。數着歲月的年輪,一一翻看手中的舊照。即便生活總不盡人意,縱使人生荊棘滿布,只要有人與之相互扶持,哪怕前路刀山火海,也欣然而至。

余暢想起了任越曾和自己說過的這段話,那些活在陰暗角落裡的卑劣之神們,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如此欺騙和殘害這麼美好的一個民族,其罪,當誅。

很快,曲停舞畢,所有無啟人紛紛跪了下來,朝着任澤恩和余暢的方向磕了三個頭,然後相互扶持,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叢林中。

&

窄小的石室里,一盞昏黃的鎢絲燈懸掛在不過兩米五左右的天花頂上。這間屋子就像古時的陵寢,四周上下皆是用巨大的石頭堆砌而成。只不過它雖矮小簡陋,但卻也不算陰涼,而且裡面的擺設也同普通家庭並無不同。沙發、書櫃、茶几、電視應有盡有,只不過,這些傢具看起來卻像是有些年份了。就比如此刻正在播放的電視機,明顯就是八九十年代的那種彩色電視。在現如今智能家居漸漸普及的時代,這裡看起來就像是時間停滯了一般。

這時,沙發上好像有什麼動靜。只見一個裹着薄毯的男人嘟噥着翻了個身,然後微微睜開雙眼,瞟了一眼電視里的人後,又翻過身去繼續睡。此時電視里正有個五十多歲卻意氣風發的男人正站在一棟雄偉的大廈面前說著什麼。鏡頭往旁邊閃了一下,大廈的入口處“威城市政府”五個字鮮明奪目。

“葬禮馬上要開始了。”

石室里突然想起了一個聲音。沙發上的男人皺了皺眉,然後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向某一個地方看去。

“宏陽最隱秘的地方你都找得到,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個小子那麼厲害的?”

男人一把掀開身上的毯子,然後坐了起來。暗淡的燈光下,映射着付左之那張明顯老了十多歲的臉。原本不過只有幾許白髮的頭如今早已是蒼蒼雪白。不過50多歲的年紀,卻被那七八十歲的老人看上去還顯得蒼老。余暢看着這之前還跟自己瞎樂呵的人,張丹陽的死,裴清的殘,還有行動隊的重創,都給予了這個原本堅強的男人致命一擊。

余暢走過去,就着窄小的沙發坐下來。即便付左之的腳已經臭得天怒人怨,但余暢倒並沒有很在意。

“如果變厲害就要付出這麼重的代價,我寧願自己還是當初那個沒用的小子。”余暢說得很悲愴,付左之聽了眼眶也紅了起來。

余暢沒有再看他,而是轉過頭去看那電視里不斷出現的人。

“黎東耀是個什麼樣的人?”余暢突然岔開話題。

付左之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里是無盡的仰慕之色。

“一個偉大的人。”

兩個字的評價,卻是要承受何等的社會之重?“偉大”二字,又豈是能隨隨便便安在一個人身上的?

余暢很好奇,他轉回頭看向付左之。這時候,付左之也剛好在看他。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眼神深處的痛。

“那他是怎麼死的?”

“不知道。”付左之搖了搖頭,“傳聞是他的兒女及外孫意外死亡後,因無法接受突發腦溢血而亡。”

“那實際上呢?”

余暢自然知道這絕對不是真相,否則付左之不會用那樣的語氣以及“傳聞”二字。

這時,付左之冷笑兩聲,然後慢慢靠近余暢,說:“事實上,確實也是突發腦溢血。”

聽到他的話,余暢倒是有些糊塗了,不明白付左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算了,丹陽都死了,這些陳年舊事現在提起來又有什麼意義呢?”付左之朝着余暢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