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僵硬的站在階下。
御劍斜插在廢墟中，如此神兵利刃蒙塵，顯得說不出的蕭索。
他的御冠只剩下了半截，披頭散髮的站在殷明身前。
他的眼神中，還殘留着一抹血紅，一縷白芒。
他終於回過神來，顫聲道：“殷明，你，你竟敢……”
殷明淡淡的道：“皇上，請你釋放宰相。”
殿外，馮祥神色一寬。
如果殷明對皇帝出手，他是不會坐視的。
說到底，馮祥是忠於大唐的，不會坐視皇帝遇難。
不過，看來殷明只為救宰相，並無意改朝換代。
而皇帝聞言，心中的怒火騰的又升起。
宰相、宰相！
區區一個易和圖，值得什麼！
難道這殷明就為了易和圖，與唐國作對嗎？
那易和圖也不懂文道，只是個沒有任何實力的窮酸，有什麼值得殷明如此大動干戈的？
皇帝心中也不免有一絲後悔。
若是早知殷明強悍如斯，他也絕不會為了一個易和圖，與殷明敵對到這個地步。
皇帝怒道：“你襲擊一國之君，攪亂朝堂，竟就為了一個易和圖？”
殷明道：“此亦非我所願，請皇上見諒。”
皇帝更是怒火中燒。
見諒？
今日之後，唐國難免成為諸國的笑柄。
事情已經發生，可不是坐下來談談能解決的了。
皇帝還沒有開口，一旁狄仲孫開口了。
狄仲孫道：“皇上，不能放過他。”
“他如此實力，的確觸犯協定了。”
聞言，皇帝悚然一驚。
他的視線再次看向殷明，眼神已經變了，心中忽然有所明悟。
怪不得！
這就對了，白幻之所以如此重視北伐之事，是因為這殷明的實力，已經超出了一般聖者的範疇。
這種實力，某種程度上，已經需要受到協定的約束了。
如果早知道殷明有這種實力，皇帝或許會坐下來，與殷明好好談談。
比如請殷明先躲藏一段時間，再試着與白幻交流溝通。
可是，現在說這些已經遲了。
雙方已撕破臉皮，殷明已經不能為大唐所用。
這種情形下，再拉攏殷明也沒有意義了。
反倒不如徹底決裂，以示唐國與殷明毫無關係。
如此一來，就算白幻報復，也只是報復殷明一人，而不是唐國一國。
皇帝冷冷的道：“殷明強者，你實力強悍，我不是對手。”
“可易和圖是我國罪囚，不是你憑武力就可以劫走的。”
“你若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強行劫獄，就踏着寡人的屍體過去吧。”
殷明的眉頭微微皺起。
這皇帝竟以死相脅。
這時候，狄仲孫忽然跪下去，向著皇宮深處叩首。
狄仲孫嘶聲道：“皇上受奸人威脅，社稷危在旦夕。”
“劉老，懇請你出手，挽救大唐之危機啊！”
殷明的眼神離開皇帝，看向皇宮深處。
一聲悠長蒼老的嘆息，忽然響起。
這聲音彷彿無處不在，讓人聞之有些迷濛。
等眾人回過神來，大殿的廢墟中，已經多了一尊人影。
那是一個蒼老的嚇人的老頭子。
他一臉褶子，眼皮隆拉下來，幾乎已看不見眼睛。
可是，皇帝、狄仲孫、大都督，卻都露出了恭敬的神色，顯然不敢對這老者無禮。
殷明也是心中一凜，知道這是一尊超級強者。
別看老頭子半條腿已經邁進了棺材，但是要殺個把聖者，依舊不成問題。
狄仲孫道：“劉老，求您挽救大唐啊！”
劉老悠悠的嘆息一聲，道：“唉，何苦呢？”
“我早說過，不要為難這個孩子。”
“他身上，有我人族希望的火種啊！”
皇帝道：“劉老，他有沒有希望火種，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是一個災禍的源頭。”
“他的實力，已經要受到約束。”
“然而，他已破壞了《十畜》，會為我大唐帶來大禍！”
劉老一臉褶子，看不出表情。
但是他又嘆息了一聲，似乎心情很是複雜。
他低聲喃喃道：“十畜、十畜啊……”
皇帝道：“劉老，我知道你老的意思。”
“可那也不是寡人說了能算的。”
“況且，那也是為了我人族的平安，也是有利有弊的事。”
劉老慢慢的道：“我省得。”
他轉過頭，看向殷明。
他掀起眼皮，正眼瞧了殷明一眼。
他慢慢的道：“小友，今日，到此為止如何？”
殷明的視線，越過了老者，看向了老者身後的劉默陽。
是的，就是劉默陽。
他赫然就是唐國底蘊的後裔。
怪不得當初選定封西都督之時，連大都督說話都不好使，皇帝強行定劉默陽為都督。
原來他的來頭如此之大，有一國底蘊撐腰。
劉默陽的眼中，有着一絲複雜。
殷明懂他的意思。
劉默陽不希望自己與劉老衝突，但這種情形，卻也不好開口勸阻。
殷明道：“既然是劉老的意思，晚輩自當遵從。”
“不過宰相之事，還是得有個交代。”
殷明看向皇帝，道：“皇上，今日多有冒犯之處。”
“我不能請皇上不見怪，不過還是希望皇上能冷靜下來，重新考慮一下。”
“無論如何，宰相之事，我必得要個交代。”
皇帝怒道：“殷明，你這是威脅朕！”
劉老道：“皇帝，也請你稍安勿躁，不妨如小友所說，重新考慮一下。”
見是老者開口，皇帝嘆了口氣，道：“好，朕會再考慮一下的。”
殷明又道：“易相被關押時日不短，不知能否讓其女兒去探視？”
此前，易瑤想去探視宰相，是直接被拒之門外的。
想看天牢中的犯人，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過，放到殷明和皇帝面前，這就是小問題了。
皇帝沉着臉道：“隨意。”
殷明點點頭，旋即對劉老行了一禮。
這劉老是位值得敬重的老前輩，昔年對人族是有大功的。
以他的修為，本足有五百載壽元好活。
直到壽元將盡，都能保持中老年的活力。
而他如今，才不過三百餘歲。
他是年輕時，為人族征戰，受過重傷，所以才落得這步田地。
而且，殷明隱約知道，這位老者對自己的態度，一直很友善。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