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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京的氣氛很怪。

殷明回來的消息傳得滿京城都是,但皇宮內卻沒任何消息傳來。

好似皇帝並不知道一般。

而殷明也渾然不覺,領着楊子銘便在以前的學宮內傳起道來。

此次傳道,殷明並未親自下場。

而是讓楊子銘獨自應對。

儒家理論毋須再多言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殷明早已與楊子銘都說了。

而今他便要看看楊子銘自己的造詣。

接連三日,楊子銘都在殷明的注視下傳道。

因為黃,宇,玄三國的消息傳來。

洪京城中一半的百姓都來了,精心聆聽楊子銘講道。

這讓整個洪京城的氣氛更加怪異,不少人甚至一度以為殷明此次返回傳道乃是皇帝授意的。

馮祥和青林侯總算是露面了。

但兩人卻也沒停留太久。

與殷明相互問候了幾句之後便離開了。

甚至青林侯都未曾詢問柳騰的消息便走了。

祝明飛冷笑道,“世態炎涼啊,連他們都開始裝模作樣起來了。”

他看得分明,這兩人與殷明的關係自是不用多呀。

可是連他們都因為皇帝與殷明之事而故意與殷明生疏,由此可見這世態炎涼。

殷明淡淡道,“人之常情罷了。”

“人之常情?”

“這也算人之常情?”

祝明飛反問到。

只聽殷明道,“倘若是你,一邊是你的家族大業,一邊是你的故舊,你會如何選擇?”

祝明飛聞言語塞。

事實上馮祥與青林侯兩人已經很夠意思了。

畢竟他們始終是唐國的朝臣,在皇帝手底下當官。

他們或許對生死看淡覺得無關緊要,但他們尚有妻兒老小,尚有一大家子人需要他們支撐。

如果他們在這當口與殷明走得太近,那無異於在打皇帝的臉。

皇帝豈能容他們繼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肆?

再有,皇帝那邊都沒開腔,他們兩人又能怎麼辦?

前來問候一番已經是很夠意思。

祝明飛道,“就算如此。”

“大義之前,該當捨生取義才是。”

祝明飛的態度忽然變得很堅決。

儒家忠義,肝膽相照。

他覺得殷明既然之前對兩家有恩,那兩家便該對殷明繼續交好,如此才附和儒家所言忠義。

如果這邊一面與殷明交好,那邊又敷衍皇帝,豈不是既不重情,又不重義?

如此這般,還談什麼忠義?

殷明搖頭道,“你掉進了儒家常言的聖賢道中了。”

“何所謂忠?何所謂義?”

“為了一個親朋得罪自己的主上便是忠?”

“為了自己的好友不惜拖累自己的家族便是義?”

“人生在世,仁義二字並非是全部的聖賢道。”

“聖賢尚有權衡利弊左右為難之時,何況我們凡夫俗子?”

“還有,仁義仁義,心中無愧謂之仁,相對坦然不必拖欠謂之義。”

殷明並未覺得馮祥和青林侯做的有什麼不對。

他們為了自己的家族,不惜苟且,不惜敷衍皇帝,說起來他們也是無奈。

而在這種無奈之中,他們還要照顧自己當初與自己的情誼。

這其中的仁義,實在難以言說。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

很多人在大是大非面前雖能擺正態度,可是在面對細枝末節之時卻經常犯錯。

而馮祥與青林侯卻能抓住這細節,兩邊都不得罪,可以說他們已然做到了他們所能做的一切。

還能要求他們做什麼呢?

問心無愧則已。

然而祝明飛仍是搖頭,“不是所有人都是你這般脾性。”

“若世人都如你這般,那自是再好不過。”

“可世上萬萬人,各有不同,倘若人人如此左右敷衍,豈不是虛情假意?”

殷明聞言,笑着看向他,“這話問到了重點。”

“世上之人的確各有不同,所以才有世間萬道各有其道的說法。”

“我為何在黃國立佛家,在玄國立陰陽家,在宇國卻只是傳道,卻不立家?”

“正是因為每一處的人都有不同,我們所能做的便是將適合他們的道帶給他們,讓他們自行領悟。”

“至於最終他們能成為什麼樣的人,對我們傳下的道能夠領悟多少,那便是他們自己的造化。”

殷明將目光望向在學宮內靜心聆聽楊子銘傳道的一眾學子。

“儒家言傳身教,對仁義禮智信都有極高的要求。”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仁義禮智信,我們只能讓他們知曉這是儒家文化的一部分,需要他們去傳承。”

“但我們始終也要相信,如果我們不去做,那麼這種道便會流失。”

“可如果我們這樣去做了,至少我們做到了我們該做的一切,不曾問心有愧,如此而已。”

所謂仁義,問心無愧謂之仁,坦然相對謂之義。

只有真正做到了這兩點,方得儒家大成。

祝明飛聞言,陷入沉思。

殷明見狀也不打擾他,起身便離開了學宮。

回到大帥府之時,下人前來稟報,大帥有請。

殷明欣然前往。

“陛下已經下旨,將儒學奉為國學。”

殷大帥帶回一個重磅消息!

皇帝竟然同意了將儒學奉為國學!

也就是說,皇帝已經同意了在唐國立儒家!

要知道,當初得聞殷明在唐國傳道,皇帝可是令孟正鋒列舉了殷明一百多條罪行,那是要真正要置殷明於死地的啊。

現如今,他居然讓步了!

可殷明的臉上卻表現得相當淡然,“然後?”

“然後陛下托我告訴你,儒家一道的首主,必須是三皇子。”

殷大帥的聲音略微有些怪異,並不像是以往威嚴不已的大帥的聲音。

倒是殷明,聞言先是一笑,繼而道,“皇帝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不過他這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我已經決定了首主人選。”

殷明的話音剛剛落下,殷大帥便問道,“誰?”

“楊子銘。”

殷明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回答到。

殷大帥猛然抬頭,略帶冷意的目光徑直落在殷明的臉上。

殷明笑着問道,“怎麼?很意外?”

殷大帥搖頭道,“你不該如此,你知道皇帝的性子。”

“倘若立楊子銘為首主,只怕儒家在唐國很難盛行。”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