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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很快便過去,林夕落對自己所居環境又深知一層。

林夕落生辰之日是七月初七夕陽西下之時,因非男丁,名字未能請林忠德取,林政孝便借夕下美景之意取名為:“夕落”。

林政孝因庶子出身,自覺庶子路艱行難,娶妻後再無納妾,這一個小家除卻四口人外便都是伺候的下人,未再有姨娘庶庶妹弟出現,這狀態倒讓林夕落十分欣慰,但不聲不語聽着丫鬟杏兒在旁的提醒,她才知這兒雖不是夏商三國、唐宋元明,可女子的地位也沒高到哪兒去。

不用裹腳禁足至十三歲下綉樓,但也要學女紅禮規,出門得有長輩應允,能行範圍除卻寺廟燒香、隨長輩於各府寒暄拜會之外,也只能在年節十五時出門賞個花燈,而且還要掛上面紗不能露出臉。

在這一方面,胡氏要求的極其嚴格。

因她嫁給林政孝之前,曾被林家老夫人好生刁難“規矩”二字,故而在林夕落的身上,胡氏雖下不去手打罰,可在耳邊不厭其煩的嘮叨可比打上幾巴掌更讓人難受。

從林夕落下了床行步到桌前吃飯就深有感觸。

“女兒,你得再凈一遍手......”

“女兒,你的身子得離桌子有一巴掌遠......”

“女兒,握筷子的手可不能斜着......”

“女兒,吃飯不能咬出聲響......”

“女兒,夾菜過了河......”

“女兒......”

林夕落聽着胡氏溫柔細語的叮囑不免心中腹誹:這前身的林夕落不會是憋屈的自殺吧?

看林夕落輕蹙發獃,胡氏連忙安撫:

“乖女兒,娘不是凶你,實在是林府那老婆子古怪的很,你父親雖隔兩三年歸去一次,可咱娘兒幾個七年未進家門,絕不能讓她挑出毛病來,否則還有咱的好?老太爺是正二品,多少雙眼睛都盯着林家,縱使不提那老太婆,也不能給你父親丟了臉面?娘說的對嗎?”

“對。”林夕落斬釘截鐵吐了個字,“娘渴了吧?杏兒,去給娘泡壺清茶潤潤嗓子。”

“乖女兒,體恤娘。”胡氏的臉上笑開了花,朝着杏兒擺手,而她繼續笑着給林夕落夾菜說規矩,這也怪不得胡氏,林夕落這次出了事,胡氏還未從驚駭中緩過神,如今恨不得眼睛都不離她。

杏兒有些納悶的看着林夕落,踱步出去倒茶。

一頓飯吃了大半個時辰,林夕落只覺頭暈腦脹,想回屋床上去躺一躺,可胡氏一壺清茶潤了嗓子更來了精神,定要拽着林夕落去城內走走,“你父親說你身子還需恢復,過兩日再走不遲,這西林城可是盛產錦綾之地,回了都城得添幾件好衣,免得讓人笑話!”

不容林夕落回絕,胡氏已經拽她回屋洗漱更衣,林夕落坐於鏡前,看着鏡中人的模樣,有喜有憂。

喜的是這副姿容雖不是傾國傾城,但起碼也入得了眼,比以前的她美上幾分;憂的是,果真與她所思一樣,與夢中身着嫁衣遇刺的女人長了一個模樣。

真的會出現那個情景嗎?

林夕落苦笑着搖頭。

胡氏以為林夕落因臉掛病容心中煩悶,笑滋滋的親手給她擦臉寬衣,梳整髮飾,讓林夕落心裡五味繁雜。

不管怎樣,好歹,她有個娘了......

林天詡因昨日跪了一晚,用過飯便被胡氏勒令去補覺,另還有那一千個“錯”字等着他寫?

吩咐小廝套車,杏兒為林夕落戴上遮顏紗,胡氏便帶着她出了門。

一連走了幾家商鋪,林夕落才明白自家這經濟狀況也並不富裕,否則一位縣令夫人不必帶着嫡女出來掃購,直接派人來請最好的鋪匠到驛站即可?

看着胡氏挑三揀四的嘮叨花色不美、圖案不吉時緊抿的唇紋、那依舊不舍鬆開的手,林夕落在一旁搖頭擺手,胡氏也藉機作罷。

二人上了馬車,胡氏終究忍不住嘀咕道:

“你爹好歹也是個七品官,卻連學生送來的禮都不肯收,還貼了告示在門口,非送不可的一概只送兩罈子酒,如今門房都快成了酒窖,口口聲聲不抹林家的臉面,可林家誰還顧忌他?”

林夕落在一旁思忖後言道:“父親為人清正,母親與其相依多年怎能不知。”話說如此,林夕落心裡卻在翻着白眼,合著自己這爹是一兩袖清風、愛好一肚子酒精的主......

胡氏自覺在林夕落面前如此抱怨其父有些失禮,不免握緊了小綉包,吩咐小廝道:“去‘翠雲坊’,今兒不給大姑娘置辦好衣裝便不回去了。”

說完此話,胡氏連忙拍拍林夕落的手,“放心,有娘在,娘被那些小人冷言冷語說慣了,早不放了心上,可絕不能讓你回去再吃半點兒虧。”

林夕落看着胡氏心中更暖,忍不住撒嬌的靠在她身上,這就是娘!

二人在‘翠雲坊’挑中了衣料,工匠照着林夕落的身姿量好,另又配了兩身替換的,共付了十七兩銀子。

揚眉吐氣的出了門,胡氏與林夕落回到驛站。

一進門就看到桌子上、地上擺了滿滿的禮盒禮品,胡氏瞪大了眼,看着林政孝正於一旁品茶,連忙問道:

“老爺,這......這是哪來的?”話說著,胡氏已經邁步上去,挨個的拆開錦盒,綾羅綢緞、皮毛夾衣、金釵玉簪......晃花了胡氏的眼睛。

林夕落也在納悶,這剛出門一上午,難不成林政孝轉了性子開始收禮了?

不過他只是遠轄之地的小縣令,這西林城怎會有上門送禮的人?

看着胡氏與林夕落歸來,林政孝則苦笑道:

“都是魏大人讓侍衛送來的,我一個人上門兩次都退不回去,這搬也搬不動、拿也拿不動,可是不知怎麼辦好了!”

胡氏耳聽此人不免怔愣,而後一嘆:“這倒是能充充面子,免得被那些人瞧低了。”

林政孝又抿了口茶,隨即起身道:

“夫人,走走走,隨同我前去與魏大人再說說,此禮還得退回,此事並非魏大人全責,給找了大夫又送這些物禮,單開那一個匣子便足抵我一月俸祿,着實讓我心難安、夜不能寐啊。”

林政孝說罷就往外走,胡氏跟了兩步立即攔在林政孝面前:

“老爺,您糊塗啦?這些物件在您這兒是稀缺,可在魏大人那裡不過是鳳毛麟角,何況不是他疾馬奔行,怎會將女兒嚇昏?如若是旁人家恐怕他理都不理,容我說句窩心的話,這也不過是看在老太爺的臉面上才送了禮。”

耳聽胡氏的話,林政孝不免有些撓頭,可依舊心裡不寧,林夕落看着二人僵持難抉擇,上前道:

“父親稍安勿躁,這次歸府備下的物件都清減的很,您送了幾次都未送回,恐怕再去也無濟於事,反倒沒了魏大人的臉面,不如藉此物送了長輩、賞了晚輩,您臉上也增幾分光,母親的腰背也能挺的直,女兒與弟弟也少受些冷眼,終歸不是一日兩日就走,銀子總能堵些嘴、平雜事,您看這可行?”

林政孝耳聽林夕落這番話語,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胡氏也沒仔細尋思,倒是笑着道:

“女兒說的對,老爺,我們就這麼辦吧?”

林政孝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林夕落借口乏累,欲回屋中歇息,可還未等走到門口,身後就聽見胡氏跳腳的喊,“哎呦,早知有此好稠紗就不花那十七兩銀子了......”

***

夜晚時分,胡氏坐在那堆禮中分着主次,可每每遇上些精緻物件都想留於自己手中。

杏兒在一旁打下手,林政孝看着書,卻遲遲都未翻頁,而後與胡氏道:“你發沒發現,那孩子有點兒不一樣了?”

“天詡?不是他懶了,跪了一宿還沒緩過勁兒來。”胡氏說完,林政孝則道:“不是天詡,我說的是夕落。”

“夕落?她怎麼了?”胡氏聽到他所說是女兒,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動作,正色的看着他。

林政孝眉頭擰結緩緩言道:“旁日她悶聲細語,這次被嚇昏過去也是因抱着天詡不知所措,可今日瞧她倒是聰明懂事了,膽子也大不少,否則哪能說出剛剛那一番話?”

胡氏耳聽林政孝如此說辭,不由得嘆了氣,“老爺,你想多了,還不都是幼時被那些人欺辱的,不過那話也說了我心坎兒里,離開都城想都城,可回了都城......真畏懼那裡的勾心鬥角。”

林政孝仔細琢磨後點頭道:“夫人說的對,是我想多了,女兒大了......”林政孝露出了笑,可看着那些豪奢厚禮他仍覺刺目,不由得搖頭起身先回了寢房。

林政孝離去,杏兒在一旁一直發愣,終究沒忍住小心翼翼的道:“夫人,奴婢也覺得大姑娘有些不同了。”

“你又跟着起什麼哄?”胡氏瞪她一眼,對誰都可溫順,但凡涉及林夕落與林天詡,她誰都不讓。

杏兒連忙擺手,急忙道:“奴婢從七歲就跟着大姑娘,她沒有奴婢陪同從來都睡不踏實,可如今卻不讓奴婢近身伺候,而且大姑娘這些年都習慣於午寢更衣,剛剛奴婢進去,她就那般歇着了......連從不離手的珠子都不碰了。”

胡氏聽到此,心疼的嘀咕道:“不會又想起幼時被欺負的事,害怕了吧?”

“一定不是。”杏兒斬釘截鐵,胡氏回頭訓道:“不是什麼?把這些物件存放好,你不去伺候大姑娘在這裡嚼什麼舌頭。”

杏兒縮了脖子,急忙動手幹活,林夕落躺在內間床上卻是睜着眼,聽到門口這接二連三的對話,她心裡不由得念道: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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