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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政武堅定了心思,等不到林政孝堅決不走,茶已是換了第三次,許氏朝其使着眼色,林政武更是細細品起這暖茶的滋味兒。

胡氏沒了轍,只得吩咐人去“福鼎樓”多填飯菜,多幾人份例。

林政武即刻道謝,“讓弟妹破費了。”

胡氏有意說出曆日都乃如此,卻見林夕落在拽她衣角,索性將話語換了道:

“大夫人與大老爺許久未見,多填兩道飯菜沒什麼。”

許氏顏面上多幾分不滿,可卻又怕說出來壞了氣氛,她隨林政武出門時,林忠德千叮嚀萬囑咐,讓其二人必須將這一家子勸回,否則不必入門!

旁日里跟在後面聽喝的,如今卻要吹捧着,許氏無論如何都拉不下來這張臉,只有林政武把家中人、事全都說了個遍。

時至晌午,林政孝依舊沒回,“福鼎樓”的席面送上,眾人正要動筷,侍衛通傳:

“魏大人回來了。”

林政武與許氏下意識的起身前迎,卻又看林夕落與胡氏淡然坐在位子上頗覺納罕,林夕落也不說話,魏青岩從外進門,看到林政武與許氏多幾分審度,林政武上前自介道:

“魏大人安,我乃夕落之大伯父。”

魏青岩點了頭,坐在位子上端碗就等吃飯,林夕落調侃,“不知您歸來,沒備着您的筷子,怎麼辦?”

“那你喂我?”魏青岩將碗放置她的手中,林夕落滿臉通紅,卻也忍不住喜意。

林政武與許氏二人被晾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胡氏輕咳兩聲。魏青岩皺眉道:

“坐吧。”

林政武欠着半個身子就坐,許氏可不敢。一直站於林政武身後,這氣氛自不同以往般融洽,尷尬之人在此,魏青岩也不痛快,直接問道:

“今日來此除卻道喜還有何事?”

“自是來接七弟一家歸林府,九侄女能與魏大人結百年之好,還是從林府出閣為佳,何況今日大年三十,也請七弟一家歸府用團圓飯……”林政武見魏青岩有些說話絮亂。後話還沒等說出口,就聽魏青岩道:

“從林府出嫁可以,但不必現在就歸,林府籌備着即可。待大婚前一日。夕落一家自會歸府同慶,今兒的團圓飯就免了吧,我欲帶夕落回侯府。林伯父、伯母得邀前去與太僕寺卿大人同聚。”

魏青岩頓了下,接話道:“齊獻王仍在大年初二迎娶你女兒為側妃,倉促了些,不過早前已都有準備,還是回去忙吧!”

林政武和許氏二人瞪了眼!這是何時的事?他們二人一早出來到此時都不知道?

“不是因邊境戰事將婚事推後了?”林政武狀了膽子問出口,魏青岩道:

“邊境大捷。齊獻王欲在年節時添一份喜。”

林政武只覺自個兒的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自己姑娘後日要大婚,可這一上午。卻無一人來此告知,他這父親當的何等窩囊?

林夕落在一旁忍不住笑,胡氏則連眼睛都快瞪出來,催促道:

“大老爺和大夫人還不快快回府,這綺蘭大婚的事可別耽擱了……應是一早得知此消息,家裡頭都忙亂了!”

許氏立即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林政武顧不得寒暄,二人即刻行禮倉促離開此地,屋中瞬間安靜,魏青岩點了點頭,似是自言道:

“這回筷子夠用了!”

林夕落被他這一句話逗的笑不攏嘴,胡氏也在一旁忍着笑,可一桌三人,就她這一個長輩,實在不妥,便問宋媽媽道:“天詡可練好字了?”

宋媽媽自然明白,立即道:“小少爺正等着用飯了。”

“拿着飯菜,我去陪陪他,這小傢伙兒如今得魏大人親自教習,也算是出息了,這一兒一女都勞魏大人照應了。網”胡氏追捧一句,魏青岩起身拱手,“伯母放心,理應如此。”

胡氏立即還禮,速速離開,下人們也都退去,一張大圓桌席,只剩魏青岩與林夕落二人。

林夕落悶頭用着飯,魏青岩看她,“就不問一問,大婚之日定在何時?”

“大人有意就說,何必讓民女開口問。”林夕落嘟着嘴,魏青岩湊其耳邊噓聲道:

“怎沒昨兒那麼主動了?”

林夕落滿臉通紅,“主動一次,難不成要被拿捏一輩子?”

魏青岩哈哈笑出聲,捏她小鼻子道:“大婚定在二月初二,皇上選的日子,雖未正式頒旨賜婚,也算是賞。”

“所以齊獻王才主動要在大年初二將綺蘭給娶了?”林夕落納罕,“可還有一個芳懿。”如若不提此事,林夕落已是快將她給忘了,她的婚事怎麼辦?

***

林芳懿此時正在二姨太太的床前跪地掉淚,哭訴道:

“林綺蘭成了側王妃,她是嫡出嫡長女,可憑什麼那一個匠女丫頭就能嫁去給侯府之子當正妻,嫁了刑克的人,她也不怕死,我卻還要在她之前匆匆定了親,這是哪來的道理?祖母,我何處不如她二人?”

二姨太太看着她,嘴上半句斥責都道不出,“你沒有一處不如她二人,你錯就錯在生了林家庶系的門裡。”

“祖母,我怎麼辦?”林芳懿道:“我不比她們嫁的好,也絕不能隨意選個人家就此了事,祖母,您幫幫孫女,啊?”

二姨太太摸着她的頭髮,心中也着實不甘!

她拼了這麼多年,兒孫比之前的老夫人多,也把這林府中上上下下規整的井井有條,可如今呢?

如今林綺蘭就快成齊獻王側妃,她扶正的期望算是徹底的破滅了,以往拿捏手中的人,也能得入侯府,而她的孫女?比她二人姿色佳、琴棋書畫也都能拿出手,為何就比不上她二人?

二姨太太的心越發的冷,她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積攢下的就要這樣毀於一旦?

心中惱意極盛,二姨太太與身邊的媽媽道:

“去把大庫打開,將那尊金佛抬出,給公主府送上最好的一份大禮,讓芳懿送去!”

二姨太太看着林芳懿,“你要能把自個兒留在公主府,伺候好公主,讓她將你帶入宮中,我最後能做的只有這些,成不成,就靠你自己了!”

林芳懿給二姨太太磕了頭,“祖母放心,孫女絕不讓您失望!”

***

魏青岩與林夕落大婚之日傳出,除卻林府與宣陽侯府略有隱動之外,金軒街后街的小酒館兒中,一人在獨自飲酒,酩酊大醉,此人正是李泊言。

他這些時日忙碌戰事,不在幽州城內,可歸來之後,聽聞他人談起林夕落近期種種事宜,心焦火燎,處置完公事立即便從外地趕回,可孰料待他到了“景蘇苑”時,卻已傳來魏青岩跋涉回城的消息。

二日一早,連大婚都已定了日子,李泊言自問,“你真拿她當師妹看待嗎?”

憶起幼時的事,她與如今截然不同,屢次相處,她都不肯聽他的,反而接二連三的爭吵。

李泊言承認對夕落只懷有幼時的情分,時至今日,他仍在懷念過往的她,溫柔、嫻熟、說話都帶着俏紅的臉,而如今?跋扈、活潑,潑辣的暴脾氣,李泊言對己所思之人的差異略有失落,但這股失落卻並非不喜。

可如今自己喜與不喜還未能想明,卻傳來二人大婚的消息!

魏青岩是他的恩人,如今卻要娶他曾訂婚的師妹,這事兒提起來多麼荒唐可笑?他在其中要多尷尬?

李泊言只覺自己無顏回去,便坐在此地喝酒,一連十幾壺酒進了肚,他已醉的眼前模糊,大年三十,街路上格外熱鬧,而他?孤家寡人,卻要獨自在此借酒消愁……拎着酒壺朝門外走去。

不知走過多少喧嚷的街道,不知聽過多少孩童放的鞭炮炸耳,李泊言第一次覺得喜慶的節日如此哀苦,酒壺落地,他欲拾起,孰料耳邊一人聲響:“借酒澆愁?堂堂的千總,酩酊大醉,總要顧些顏面才好。”

抬頭看去,李泊言努力的掙了掙眼,這不正是林豎賢?

林豎賢也在外閑逛,今日得知林夕落與魏大人婚事,他的心裡多少有幾分苦味,可正想出來聽聽喜日節慶聲,卻遇上這一酒鬼!

“你……”李泊言道:“你陪我喝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喝什麼不一樣?”林豎賢厭惡的拽起他,“還是喝茶吧!”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李泊言跟隨林豎賢到了他所行居的賃屋,林豎賢燒上開水,拿出兩個大碗,抓幾把茶葉沫子扔進去,開水一衝,放置李泊言面前,“湊合喝吧。”

李泊言一碗清茶入肚,卻見林豎賢無比感嘆的慢慢品,諷刺道:“你的學生如今要嫁人了,你不去恭賀二句?”

“何必挖苦?此事乃你我二人自負才有今日之果,你猶豫,我猶豫,她憑何不能去選魏大人?”林豎賢想起那日林政孝的話,苦笑道:

“遵我一聲師、稱你一聲兄長,豈不正好?憑何來抱怨?魏大人為其袖手沙場戰功,若你?捨得嗎?我是自愧不如。”

李泊言看着他,僵持了一刻鐘,索性自個兒倒一大碗茶,汩汩下肚,“她這哥,我當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