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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尹雖然有些想不通,不過莫來的父親應該是有他的道理的。至少對莫來是有益而無害的,雖然這種獻祭的做法確實有些殘忍。

九歌中還剩下湘君和東君。湘君與湘夫人本是湘水中的一對配偶神,男的叫湘君,女的叫湘夫人。二人情真意切,伉儷情深。

傳說那兩幅畫之間有一種潛在的聯繫。只要得到二者中其一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另一個。所以,這麼些年人們都繞着王莊子的湘夫人轉,而沒人去費那個勁兒去尋下落不明的湘君。

祝尹將裝着湘夫人的桃木匣子打開,手指觸碰到那畫,就覺得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電流在指尖遊走。

那畫捲成筒狀,祝尹翻來覆去地看,竟沒找到接口。

受騙了?

不可能吧,那六憨子既然說了是湘夫人,必然是不會騙他。可這打不開的畫,他是如何確認這就是湘夫人的呢?

祝尹皺了皺眉,把畫拿起來,當成望遠鏡一般閉上左眼,用右眼往裡面看。

起先是耳邊突然響起銅鈴之聲。

叮噹……叮噹……

一聲一聲,很有節奏。

祝尹放下那畫,警覺地往四周看了看,屋裡沒有任何異常,銅鈴聲也停止了。他狐疑地拿起那畫再往裡看。

銅鈴聲又在耳邊響起,伴隨着銅鈴聲,突然在圓孔的盡頭,出現了一個頭戴羽毛製成的高聳神帽,臉上戴着一副凶神惡煞,青面獠牙的面具,身着帶有彩色飄帶的寬袖長衫,腰側系著兩面八卦銅鏡,手裡拿着一隻銅鈴,邊唱邊跳的男巫。

祝尹放下畫卷,用力揉了揉眼睛,起身把屋裡所有的燈都打開了。

“怎麼回事?”

他坐在書桌前,擺弄着桌上的畫卷,有些忐忑又有些好奇。

“難道……”

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慌忙拿起那畫卷繼續往下看。只見那男巫跳着唱着,往水月鏡花處走去,那歌聲卻回蕩在雲霧繚繞之中。

過了片刻,耳邊的歌聲換成了女聲。空靈飄渺,婉轉動聽……

那女子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烏黑的長髮及地,頭頂的髮髻上盛開着一朵紅如血的彼岸花。臉上的面具則是沒有任何色彩沒有五官的一張白色面具。猛然間望去,只覺得是無臉的女鬼,這麼想着祝尹周身突然陰測測的。

不一會兒銅鈴之聲又響起,那男巫從濃霧中走出來,左手搖鈴,右手持法杖,與那女子翩然起舞。

兩人配合默契,邊歌邊舞。

咚咚咚……

敲門聲突然響起,祝尹放下畫卷,喊了一聲“進來吧?”

“少爺,您讓我查的……”小光一抬頭看見自己少爺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狐疑地問道,“少爺,您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

“沒什麼,昨天跟莫來喝了些酒,今天胃有些不舒服。”

“哦,要不要我去叫祝華過來給您看看?”小光關心道。

“不用了,小事情。你接着彙報你的工作。”

“哦,您讓我查的有關郭家的事兒總算是有點兒眉目了。郭家易主之後,近期郭家莊里里外外可是守衛森嚴,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小光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有些無奈地看着祝尹,“就手裡這點兒情報,還是花了重金才到手的。”

祝尹接過那兩頁紙,越看臉色越差。

“那郭家二爺,哦,現在是郭家現任家主了。他暗地裡一直與金寨的六憨子有聯繫,就在郭家大亂前,他還去了金寨兩趟。”

祝尹沉吟片刻,說道“雖然早就知道郭家二爺從六憨子那裡買屍,我只道六憨子與他只是普通的賣家與買家的關係。畢竟金寨那種地方只認錢不認人,尤其對方還是那金盆洗手,只徒留世家大族空殼的郭家。”

“現在看來,六憨子與郭家二爺不僅僅是買賣雙方的關係。可能……我是說可能……六憨子在背後導演了這場大戲。”小光說道。

祝尹揉了揉太陽穴,沉默了半晌,無力地說道“就這樣吧,不要再繼續查下去了……”

“什麼?”小光提高了音調,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到此為止吧!”祝尹嫻熟地從桌上的煙盒裡掏出一支煙,點燃抽了起來。

“不是……少爺,您不是在開玩笑吧?”小光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你看我什麼時候開過玩笑?”

“那……怎麼……怎麼就不再查了呢?那郭家少爺可委屈吧啦地等着咱們查出與郭家二爺內外勾結之人呢?這眼看着就要扒出根兒來了,怎麼還能回身把土回填上呢?”小光有些難以置信,“這……這也太荒唐了,少爺,您最近到底是怎麼了?那劉遠山說不查就不查了,這郭家二爺的事兒也說不查就不查了。您……是受到誰的威脅了嗎?”

祝尹吐了個煙圈,幽幽地說道“誰敢威脅我?”

小光撇撇嘴,說道“那倒也是,可是……”

“郭勇敢那兒,你就跟他說,之前一直是金瀾堂在暗中支持郭家二爺,為他錢和物資。他突然的發難與金瀾堂勢力的覆滅有很大的關係。幕後黑手已死,讓他不要再糾結於此了。”祝尹說道。

“少爺……”

“你就照我說的做,我有我的理由。而且,這是對所有人最好的選擇。”

小光有些不甘心地走了,祝尹靠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

當你說出一個謊話,之後總是要用無數個謊話去圓。

祝尹苦笑了一聲,不知什麼時候起自己也開始擅長說謊了呢?

可六憨子是莫家人的事實,無論是對莫來來說,還是對郭勇敢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事。

之後,祝尹回到書桌前再拿起那畫卷,裡面卻什麼景象都沒有了。男巫,白衣女子,銅鈴聲,歌聲……統統都消失了。

他攤開那畫,就如同普通的畫卷一樣。泛黃的畫紙上,湘水岸邊,一白衣女子側身佇立着,痴痴地望着湘水。她頭上的那朵彼岸花,嬌艷欲滴,鮮紅如血。

“原來你就是湘夫人啊,那湘君在何處呢?”祝尹摩挲着那畫上的湘水,喃喃道。

收起畫的一瞬間,他似乎看見那畫上的女子轉過了臉,那沒有五官的白色面具上突然露出兇相,宛如那男巫臉上猙獰可怖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