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左右，關雲天來到老唐預定的酒店房間，推開房門，裡面除了老唐，還有上午見過面的鑫國環保設備公司的老張。

“關總來啦，快請進！”見關雲天站在門口，老唐趕忙站起來迎接。

“唐局太客氣了，你請坐這裡，今天還是我做東吧。”關雲天要把老唐讓到主賓位置。

“電話里不是已經講好了嗎？怎麼又變卦了？還是你當客人，我來做東。”說著，老唐一屁股坐到主人的位置上。

“那就張總坐這裡，你遠來是客。”關雲天道。

“關總，你就別客氣了，今天晚上這個位置就是你的，你請入座吧。”老唐又要起身相讓。

關雲天不好再推辭了，“好吧，恭敬不如從命，謝謝唐局！”

酒菜上桌後，老唐率先舉起杯子，“我倒本縣工作一年多了，這還是第一次跟關總喝酒，為了咱們的第一次相見，乾杯！”

在場的三個人，年齡相差不大，第一次相聚，除了老唐跟老張是朋友，他們跟關雲天互不了解，不知道對方有多大酒量，所以，第一杯酒下肚，老唐就把話題引到當晚見面的目的上，免得一會兒喝醉了，啥也沒法說。

服務員倒上第二杯酒，老唐單獨向關雲天舉杯，“關總，感謝昌達集團對環保工作的支持，咱們乾杯！”

關雲天大抵知道老唐的最終目的，但他不會主動提及那件事，而是接着對方的話，大談過往的話題，“還別說，昌達集團跟環保部門一直合作良好，即使我們以前從事傳統製造業，在環保問題上，從來都是環保政策的積極支持者，昌達集團曾連續數年被評為全市環保先進單位。”

“是啊，可那都是歷史了，還希望今後一如既往地保持良好合作關係。關總，你們新項目的環保設備定下來了嗎？”老唐可不想把話題扯那麼遠。

“這個呀？還沒有，上午不是才跟張總談完嘛。”關雲天道。

“談得怎麼樣？他們的情況還令人滿意嗎？”老唐明知故問

“張總沒跟你說嗎？”關雲天知道對方在演戲。

“他大致說了說，據說鑫國環保設備公司的報價比較高？”

“不僅設備報價高，質保金也留的太少。”關雲天直言道。

“這樣說來，張總他們的設備還有希望嗎？”

“有，不過就像我此前跟你說的那樣，今天上午我跟張總也說過，他們的條件必須有競爭力，否則就很難如願。”關雲天道。

“你說的競爭力，究竟指的哪些方面？”老唐道。

“其實張總都很清楚，產品質量是前提，在保證產品質量的前提下，設備價格、售後服務和質量保證金，等等等等，跟其他廠商比較，應該有優勢。”

“難道鑫國環保設備公司在這些方面都沒有優勢嗎？”

“有沒有優勢，張總心裡清楚，我把其他廠商的情況給他看了，他自己應該有個評價。”

老唐微微點頭，“按關總的意思，除非張總他們把設備的整體價格砍掉五百萬，再把質量保證金提高到百分之十，否則，你們將不會考慮鑫國環保設備公司的設備？”

“這是我們的條件，只要達到跟其他供應商一樣的標準，昌達集團將優先採購鑫國環保設備公司的設備。”關雲天再次強調。

“關總，鑫國環保設備公司的產品質量是一流的，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一流產品應該有一流的價格，這是你們製造業普遍遵循的規則，按理說張總他們的報價稍微高一點，也說得過去呀！”

關雲天馬上接了過去，“唐局說的沒錯，一流的質量確實應該享受一流的價格，昌達集團採購設備的原則，質量是第一位的，價格倒在其次，只有那些質量一流的設備生產商的產品，才會成為我們考察的對象，質量沒有保證的設備，昌達集團根本不會考慮。但是，如果我們面對的都是一流產品質量的設備供應商，設備價格就成了決定因素，當然還有售後服務和質量保證金等等，也是需要考慮的。”

老唐略作思忖，“設備價格方面，必須整體砍掉五百萬，沒有商量餘地了？”

“唐局，鑫國環保設備公司即使整體砍掉五百萬，也才跟其他生產商的價格持平，說起來他們根本沒有吃虧，企業該有的利潤一分也沒少。我們是做企業的，為什麼要平白無故地多付出五百萬？大家將心比心，如果換做你是我這個角色，你能看着自己的企業白白扔掉五百萬嗎？有便宜五百萬的不採購，非要選擇更貴的，你讓昌達集團的同事怎麼看我？”關雲天道。

“你要這麼說，我還能說啥呢？”老唐顯然有些沒面子。

“唐局，誰做企業都不容易，知道你對我們的工作很支持，但一碼歸一碼，昌達集團是一家非常正規的企業，我們的各項制度都很健全。”關雲天的話，意在告訴對方，不要試圖用手中的權力做文章。

對於關雲天的拒絕，老唐幾乎無計可施，“好吧，價格看來是鐵板釘釘了，就得按照你們的要求，整體砍去五百萬，但是質量保證金呢？對於一流質量的產品，也得提高到百分之十？”

“其他供應商都是百分之十，鑫國環保設備公司百分之五，怎麼體現一視同仁？昌達集團是一家大企業，我們對外說話，是要講信譽的。”關雲天道。

“嗨，你都決定採購鑫國環保設備公司的設備了，還有其他公司什麼事？誰還關心你們是不是一視同仁？”老唐不以為然。

“但質保金事關設備供應商的售後服務態度，是設備採購方的最後一隻抓手，否則，我們怎麼約束對方？”

“哎喲，他們的設備本來就沒有什麼質量問題，售後服務態度絕對沒說的。再說，昌達集團那麼大的企業，也不在乎這兩個錢，你就讓半步吧，質保金就別往上提了。”老唐請求道。

當著老張的面，老唐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關雲天再不給面子，老唐就下不來台了。畢竟人家是環保局長，雖然昌達集團現在所有的項目都很正規，不僅各種手續齊全，而且環保安全措施完全按設計要求運轉，各種排放全部達標，除此之外，還有縣府主抓的項目，很多事情由縣府兜着。

但是，關雲天辦事，即使自己完全占理，也從來不會把對方逼到牆角，該給對方留面子，一定要讓對方有台階可下。

面對老唐的請求，關雲天稍加考慮，“好吧，既然唐局這樣說，質保金就按百分之五。”

在這件事情上，唐局長沒想到關雲天這麼痛快，他端起酒杯，“謝謝關總，我敬你！”

“互敬！我們的工作，還請唐局多多關照！”

放下杯子，老唐酸溜溜地說：“其實，有洪縣長在，你們昌達集團的事，還輪得上我關照嗎？”

“可別這麼說，昌達集團發展至今，我們跟政界人士一直保持着安全距離，即使有縣府主抓的項目，我也從來沒主動找過縣府領導。做企業，最好還是各掃門前雪，把自己的事情辦好，盡量不要麻煩領導。”關雲天道。

......

製藥新項目的土建工程正在施工，生產和環保設備也已全部確定下來，剩下的就是按計劃把項目往前推進，那屬於具體工作，葉佳怡基本可以放手不管了。

這時，談論已久的出國考察自然被提上了日程，關雲天跟葉佳怡商量啟程日期，“根據你這邊的工作情況，你覺得何時啟程比較合適？”

“製藥新項目眼下是沒有什麼大事了，但蓄電池那邊，因為市場不斷擴大，下一步可能要考慮二期工程的擴建。”葉佳怡道。

“事情不着急的話，出國考察回來以後，再考慮蓄電池項目二期工程的籌備，也來得及。”

“事情倒不是多着急，但不知這趟考察需要多少天時間？”

“從南歐到北歐，再到北美，一趟下來，怎麼也得十天半個月吧。”

“十天半個月可不夠，即使走馬觀花地隨便看看，至少也需要半個月時間。”葉佳怡道。

“咱們是去學習經營管理經驗的，走馬觀花怎麼行？其中少不了跟對方養老機構的負責人進行交流互動。”關雲天道。

“這樣說來，至少也要二十天時間，如果交流互動很多，一個月也有可能。”

“你就按一個月計劃吧，工作安排好了，就可以動身，我這就讓辦公室準備護照。”

五天以後，關雲天和葉佳怡，還有昌達集團聘請的顧問老魏，以及將來負責養老事業日常管理的老薛，一行四人登機啟程，第一站來到西班牙，在駐當地領事館工作人員的介紹下，考察了馬德里幾家規模不等的養老機構。

在西班牙逗留了四天，第五天，關雲天一行到了希臘，並在雅典考察了三家養老機構。

馬不停蹄，一路北上，先後到了荷蘭、丹麥和芬蘭，每到一地，都選取高中低三個檔次的養老機構進行考察。在考察完赫爾辛基第三家養老機構的時候，所用時間已經超過了半個月。

隨後跨越大西洋，直飛北美加拿大的多倫多，雖然加國人口不多，但國土面積大，這裡的養老機構跟歐洲有所不同，在選取多倫多的三家養老機構考察後，葉佳怡建議去屋太華看看，畢竟多見識一些不同情況，對將來養老機構的經營管理沒有壞處。

從北美回來，前後用了二十五天時間。到達省城時，關雲天決定放假兩天。

第四天上午，四位參與考察的成員到昌達集團省城辦事處開會，關雲天想趁熱打鐵，一方面對這次考察進行總結，另外，趁機商討下一步養老機構的經營管理措施。

“這次考察選取了不同國情和不同發展水平的養老機構，就是想看看在不同條件下，各國養老事業有哪些異同，對昌達集團養老事業的經營管理，將有重要的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