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宇文成都回答得如此果斷，羅成也有些詫異。

但他依舊用不可置否的語氣說道：“這有什麼不一樣？”

宇文成都輕輕搖頭，說道：“其實我清楚，我父親乃是朝堂奸臣，更是弒殺君王，本就是必死之罪，如今既被誅殺，實在是罪有應得。”

羅成驚訝，宇文成都這一番話又讓他意想不到，難道經過這段時間的靜養，宇文成都已經是堪破前塵，想要來一波升華了嗎？

但羅成並未出聲，他也想要聽聽宇文成都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不管怎麼說，宇文化及亦是我的父親，縱然他是罪有應得，我亦該替他報仇，而下令殺他的李建成，自然便是我的仇敵。”宇文成都面色不改。

羅成點點頭，看起來宇文成都說的還是有些道理，於是他說道：“如此說來，你是為了向李建成報仇，方才想要入我麾下嗎？”

宇文成都微微咬牙，說道：“只要你能替我報仇，我宇文成都今生今世供你驅使，縱然是刀山火海，亦是在所不辭。”

羅成露出輕蔑一笑，說道：“這只不過是你一面之詞罷了，你讓我如何相信你，誰知道你宇文成都是否別有用心？”

其實羅成在聽完宇文成都所言之後，已然相信了大半。他之所以言語如此輕蔑，乃是為了激起宇文成都的決心。

宇文成都聽見羅成的質疑，頓時臉色一僵，這也是他未曾想到的，自己好歹是曾經的天下第一猛將，想不到如今竟然淪落到如此境地。

但宇文成都仔細一想，便是明白過來，他自以為自己多厲害，實際上在羅成之前根本不值一提。

但宇文成都並非半途而廢之人，既然羅成如此質疑於他，那他便要用更堅定的決心使其相信。

“羅成，我宇文成都所言，豈有反悔之理？既然你不願相信，那今日我宇文成都便在此立下血誓，以證我心。”宇文成都悍然說道。

就在羅成錯愕間，宇文成都直接咬破手指，對於上天，正色道：“蒼天在上，今日我宇文成都在此起誓，只求為父報仇。”

“待誅殺仇人李建成，報下殺父之仇後，便為羅成一忠僕，刀山火海，亦無推諉。如有違背，便以天雷劈之，以五馬分屍，死無全屍，身無葬所，我宇文家列祖列宗死不得安寧。”

羅成：“……”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宇文成都竟然會許下這麼狠的誓言。不僅僅把自己帶進去了，更是將自己的列祖列宗也給懟上去了。

也不知道宇文成都的列祖列宗知道這一回事，究竟是什麼表情。不過如此一來，羅成也相信了宇文成都，如果不是下定決心，宇文成都怎會許下如此誓言呢？

宇文成都這個誓言，可不同於眾反王的瞎幾把扯，這是完全捨棄了一切的節奏啊，羅成不把他收下還不行了。

其實羅成對宇文成都還是比較欣賞的，畢竟如果不是羅成來到這個世界，宇文成都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是排得上第二，哪裡會淪落到如此程度？

於是羅成微微點頭，說道：“宇文成都，真沒有想到你竟然如此決然，此事我可以相信你，但有些東西我必須提前和你說清楚了。”

宇文成都點點頭，說道：“方才我便說過了，但有何事你儘管直言，若宇文成都如有違背，便不得好死，天人共鑒。”

宇文成都很耿直，羅成倒也不在乎，他直接頷首說道：“你若是想要入我燕雲，便需遵從命令，若是膽敢逾越，自當嚴懲不貸。”

“你想要報仇可以，但如果你因為報仇而耽誤了大事，我絕不饒你。”羅成義正言辭的說道，莫名給人極大壓力。

宇文成都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屬下宇文成都見過主公，屬下明白。”

既然都已經做下決定，自然沒有什麼好後悔的，宇文成都直接躬身行禮，面色坦然。

羅成看着宇文成都，想了想，說道：“日後你便為我一親衛吧，如有機會，我會讓你去親自報仇的。”

正如宇文成都方才所言，燕雲和李唐的太平不可能持久，恐怕用不了多久，真正的大亂戰就將開始，他們都無法獨善其身。

既然宇文成都如此執念於報仇，羅成自然不會不給他機會。此事對他不過是舉手之勞，但對宇文成都意義卻是大不相同。

就這樣，曾經的天下第一猛將宇文成都成為了羅成的親衛，除了已經涼涼的楊廣，恐怕無人能夠享受如此高端的待遇了吧！

除了宇文成都，還有另一個有趣的人物。

此人正是同樣被看押起來的魚俱羅，魚俱羅和宇文成都不同，到了他這個年紀，已經沒有什麼執念不執念了。

之前的恩怨情仇，魚俱羅已然不再提起，如今大隋天下已亡，自己此前堅守的東西早就毀於一旦，又有什麼好留戀的呢？

宇文成都想要報仇，而魚俱羅想的，不過是簡簡單單的活下去。

他並沒有怨天尤人，也不曾怪罪於宇文成都，因為他清楚，這絕對不是宇文成都的本意，這是造化弄人，誰也無法改變。

既然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糾結其他的還有必要嗎？

可以說此刻的魚俱羅生活得很佛系，連羅成見了都有些好笑。

不過羅成也清楚魚俱羅的心意，人生起起伏伏數十載，哪裡還有心情再憂慮其他的事情了？

魚俱羅倒是想過羅成會如何處置他，但卻一直沒有動靜，他也就逐漸釋懷了。

此刻羅成看見魚俱羅，自然而然便想起了楊林。也許離開朝廷未必圓滿，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最起碼楊林不必親眼看見朝廷的滅亡。

如今楊林已經在北平了，如果自己再將魚俱羅給送過去，想必會十分有意思。

不知楊林和羅藝看見魚俱羅時，到底會是何表情，是驚訝，是喜悅，還是其他……

時間將至，羅成不可能一直待在揚州，自然是要帶人退回北平。

揚州和江都二地既然攻下，自然不能輕易放棄，尚需留兵駐守。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羅成自帶人離去。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