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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八月二十四的傍晚,丁原從洛陽城裡回軍營來探視呂布時,呂布才裝做恍然醒來的樣子:“義父,孩兒這是怎麼了?!”呂布口裡叫着義父,心裡卻殺氣橫生,除掉丁原後,不會再讓任何人做自己義父,而自己要去做別人的義父。

丁原見呂布竟然醒了,大吃一驚,卻又馬上裝出和藹慈祥的樣子:“我兒奉先,你醒了,太好了!兩天前,你火燒孟津,怕是惹了天怒,被雷劈了,你那匹棗紅馬當場被劈死,你卻一直昏睡。眾將都以為你會長睡不醒,誰知道才過了三天,你就醒了,真是老天保佑。”呂布心想,是你丁原老匹夫妄想我就此死去,卻拿眾將做擋箭牌,如此小人行徑,難怪并州將士對這個老匹夫口服心不服。

呂布心裡越發討厭面前這個看似一身正氣的老頭,臉上卻笑容可掬:“原來如此,這全仗着義父庇佑。”

丁原扭頭對秦誼說:“秦誼,召集眾將前來。”

不一會兒,高順、魏續、宋憲、成廉等將領都喜氣洋洋地來到呂布的營帳,呂布瞟了一眼郝萌,發現這廝臉上居然也是一臉喜色,真他娘的會裝。

呂布在秦誼的攙扶下,慢慢從床上坐起,穿上戰袍,再慢慢從床上下來,等腳踩在地上,呂布發現自己身體已經復原,甚至更強了幾分,體內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氣,稍微用了下力,走過的堅硬地面上竟然顯出深深的腳印。

呂布向眾將深深一躬:“多賴眾位兄弟照顧,布才安然無恙,布在此謝過。”

眾將也連忙回禮。

呂布挺直腰桿,發現自己身量真是高大,怕是有九尺開外,難怪書中說自己身材極其長大,這樣的身板再加上一身神力,難怪要赤兔馬來乘騎才能發揮出全部戰力,尋常馬都負荷不起。

呂布站在丁原面前,足足高他一個頭,不得不低着頭問丁原:“義父,在這三天里,洛陽城中可有什麼異動?不知那把火起到什麼作用?”

丁原有些困惑,這呂布雖然通曉文墨,但對政事向來漠不關心,自己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從來都不問為什麼,為什麼這次這麼關心洛陽城的局勢。

雖然他很困惑,但也明白需要解答呂布的疑問,因為并州將領們都不清楚何進為何要讓他們放火燒孟津:“咱們那一把火可不白燒,燒的奸宦們心驚膽戰,他們哭求太后,說願意放棄權力,只求繞過他們狗命,太后剛才就下旨讓大將軍明早入宮商議。大將軍這一入宮,當可兵不血刃擒住奸宦,從此之後天下太平。”

呂布聽何進要進宮了,就知道這個三國時代大幕已經在緩緩拉開。

這註定是屬於他的時代。

呂布回想了一下歷史,在心裡稍微揣摩了一下,就對丁原說:“義父,既然大將軍引外兵進京誅殺奸宦的計謀已經被奸宦們知曉,那麼身在宮中的太后所下的詔書也很可疑,怎知奸宦們是不是狗急跳牆,趁機害死大將軍?”

丁原愣住了,他還想依靠何進爬上三公的高位,可不想讓何進死的那麼早,恍然道:“奉先此言有些道理。我升遷到并州刺史、騎都尉,再遷執金吾,全賴大將軍提攜,這番大將軍有難,我焉能袖手旁觀,以我兒來看,我該如何是好?”

原來丁原已經由并州刺史轉做執金吾了,執金吾負責典司禁軍、保衛京城宮城安全,相當於後世京師衛戍區司令,有了這個頭銜,很多事就好辦了,呂布心裡暗喜,卻裝出一副正義凌然的樣子:“義父,既然大將軍已經應詔,那麼義父就要立即帶精兵入城,前去護衛大將軍,以防不測。”

丁原很無奈地說:“司隸校尉袁紹已經選了精兵五百,讓虎賁中郎將袁術帶領前去護衛大將軍,況且沒有大將軍軍令,我可不敢隨便領兵入城。”

呂布心裡很是鄙夷丁原,這老小子野心勃勃卻也是鼠膽之輩,便壓低聲音恐嚇道:“義父,袁術雖是虎賁中郎將,統領虎賁禁兵,但他只能護衛在外,不能擅入宮禁,大將軍一人入內,萬一被奸宦所害,到時袁氏一門四世三公無人能及,袁隗袁紹叔侄必將執掌朝政,義父跟袁家向來沒有什麼交情,義父又在誅殺奸宦上寸功未立,萬一袁紹到時以火燒孟津為由彈劾義父,義父將何以抗之?”

呂布見丁原頭上冒出冷汗,就知道丁原這個出身寒門庶家憑着粗略武勇晉陞的傢伙心裡對袁紹那種世家子弟很是畏懼,既然威逼完成了,就開始利誘:“義父既為執金吾,負責典司禁軍和保衛京城、宮城的安全,就有權力帶兵入城,并州大軍可伺機靠近宮城,萬一宮中有變,我等也可迅速隨機應變。義父,袁紹等人執掌的數千西園新軍怎抵得上我們并州八千鐵騎?到時義父誅滅奸宦輔佐幼帝登基,立此不世之功,位列三公並非難事,便是做大將軍又有何不可?!”

丁原將信將疑地問道:“萬一何進沒有被奸宦所害呢?”

呂布哈哈笑道:“義父,您貴為執金吾,可忘了您的一項重要職責?”

丁原皺着眉頭問道:“什麼職責?”

呂布指着遠處的洛陽城:“執金吾每月要繞宮巡察三次,以預防和制止宮外水火之災和其它非常事故。此次奸宦欲圖謀大將軍,便是非常事故,即便何進無事,我們帶兵前去,大將軍也會念起我們的忠心救護,非但無罪,反而有功。”

說到這裡,呂布又想起一樁事:“義父可知大將軍除了徵召西涼董卓入京外,為何還要徵召義父統率并州兵馬入京?”

呂布見丁原搖搖頭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便開釋道:“何大將軍乃屠戶出身,寒門庶族,重用袁紹等世家大族原是籠絡世家而不得已為之,如今袁紹、曹操、淳于瓊等執掌了西園八軍大部分兵力,已經尾大不掉,而袁紹所推薦入京的西涼董卓與原先那個被何進誅殺的董太后是同族,何進一時被袁紹迷惑,如今醒悟過來後悔已晚,所以才臨時徵召義父大軍來洛陽與袁氏一黨抗衡。”其實何進聽信袁紹之言,徵召董卓在前,徵召丁原在後,一方面是因為董卓要看清楚京師形勢,到了弘農郡澠池按兵不動,丁原從并州來洛陽路途近些,所以丁原才先到。

呂布知道丁原被人當作棋子的感覺很難過,就又繼續火上澆油道:“那董卓統領西涼十萬大軍,如不是有狼子野心,為何會在弘農澠池按兵不動?等董卓大軍入了洛陽,十萬大軍威震朝野,我們這并州八千將士無法匹敵,董卓少則跟袁紹平分朝政,多則自己獨攬大權,董卓為了控制朝廷,必定會用他的親信將領霸佔執金吾這個要位,而現如今何進為了籠絡董卓,免去義父的并州刺史,委任董卓做并州牧,董卓已將他女婿牛輔屯守河東郡,到時義父在洛陽爭不過袁紹董卓,又回不了并州,天下之大,怕是已無義父立足之地!”

丁原根本就沒想過這麼多,被呂布點破後,又驚又嚇,出了一身冷汗,臉色蒼白到極點:“那以奉先我兒看,當下該如何是好?!”

眾將也都被呂布的話給驚嚇住了,紛紛施禮:“請呂將軍指點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