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無量山，量天台上，四雙眼睛瞪得溜圓，最前方那木偶人的左眼球甚至從眼眶中崩了出來，順着量天台的九級台階向下滾落，發出清脆的乒乓聲，甚是惱人。
木偶人後面，帶着一副眼鏡的矮小中年男人狠狠吞了口唾沫，顫聲道：“虛空元素？這……”
木偶人回過神來，聲音飄忽地問道：“龍魂世界的聖境祭司，都能做到這一點嗎？”
邁迪翁和伊格的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一般，連聲否認，“那群祭司在聖境時開始研究虛空元素，但能着手應用的，古往今來不過一人，就是這傢伙的老師……”
木偶人又問，“你不是說龍魂世界不能成神？”
“他不是神……聖境上品罷了。”
邁迪翁回答得十分生澀。就連他，都不曾見過祖爾動用虛空元素，只知道那整日蝸居在虛空浮島上的老祭司的確有動用虛空元素的能力。
直到今日，邁迪翁才知道，虛空元素根本不是凡人的力量。
那是屬於神靈的能力！
“現在想來……定是因為祖爾因緣際會之下，成了虛空守護者……才能在聖境應用虛空元素……”
“那群祭司入了聖境就開始研究虛空元素，純粹是被祖爾帶偏了。他們不是虛空守護者，以聖境之能怎麼可能染指虛空元素……怪不得沒人成功過……”
伊格卻猛然打了個激靈，搖頭道：“不對不對，不是這樣的……”
墨陽老仙和邁迪翁齊齊看向伊格。
伊格渾身汗毛直立，低聲呢喃道：“我知道了……是這樣……”
“什麼？”墨陽老仙和邁迪翁一齊出聲詢問。
“是了！一定是這樣的！”伊格緊緊捏着拳頭，眼中竟是一片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神色。
兩個拳頭齊齊捶在了伊格腦袋上，將這個腦仁兒沒有核桃大的獵人打了個踉蹌。
“到底是什麼？快說！”墨陽老仙和邁迪翁齊聲怒吼。
“好嘛……”伊格委屈地揉了揉額頭，低聲解釋道：“和你們猜的有所出入。曾經的龍魂世界上，其實不光只有祖爾能動用虛空元素的力量，先覺也能。”
“什麼？？？”邁迪翁瞪大眼睛失聲喊了一句。
“很淺顯，很局限，但先覺曾經喝多了之後和我說過，他能用精神力勉強逆推出一絲虛空元素。由虛而實，從精神到**，祖爾說他走在了正軌上，不出五年，就能真正運用虛空元素的力量。”
聽着伊格的話，邁迪翁雙目失神，喃喃道：“怎麼可能？”
“也就是說……”
墨陽老仙若有所思地輕輕摸着自己的木頭下巴。
伊格吞了口口水，點頭道：“祖爾所謂的虛空守護者，很可能不是我們理解的某種位置，而是一種傳承……可能是祭司的進階傳承……”
“你是說，一種職業？一種……神級的職業？”
邁迪翁只覺得胸前壓了一塊大大的石頭。他不是個容易自滿的人，但在龍魂世界當了那麼多年的世界第一，驟然發現有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老傢伙早就在修鍊一途上將他遠遠甩在了身後，他的心中總歸有些失落。
“是的。所以說虛空守護者這種傳承，並非像我們之前理解的，是不可複製的。其對境界的要求固然極高，但並非那麼高不可攀。而沈源在五年的學習中，早已將虛空守護者的知識牢記於心了。”
伊格低聲呢喃着，將自己心中的分析全都吐露出來。
邁迪翁一時失語。伊格平日里憨厚老實，甚至看起來有些傻氣，但他對先覺的了解是值得肯定的，這番分析也入情入理，由不得人不相信。
墨陽老仙輕輕點頭，說道：“虛空元素完全不是聖境的力量，沈源此時能將之運用出來，和他身上那些聖器脫不了干係。還有那神器鎧甲，不可或缺。但這和他本身學到的超前知識也有密切的聯繫……”
“虛空守護者這種傳承的存在，的確解釋了沈源為何能夠運用虛空元素。”
邁迪翁此時似是想起了什麼，驟然抬頭，臉上滿是驚訝之色，問道：“老仙，你不是說，雙界面臨的浩劫，和虛空混沌有緊密的聯繫嗎？難道……”
木偶人想了想，目光向量天台下廣闊無垠的天地看去，半晌後才幽幽嘆道：“也許是，也許不是……沈源定然是一切的源頭，卻未必是那未明的禍根。我們不必多想，靜看這泓風雲便是。”
邁迪翁眉頭微皺，兩步來到木偶人身後，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到時候會出手嗎？”
墨陽老仙深深看了邁迪翁一眼，說道：“若我有手可出，還叫你來做什麼？”
……
尤里死了，發生在赤京城中的這一小段風波暫時告一了段落，但真正的大風波，在外面的世界中轟然爆發了。
所有身處赤帝國的異國人在第一時間被控制了起來，跟着尤里的那幾個人更是瞬間便被憤怒的黑龍城撕成了碎片，唯有一個從始至終不曾見過真容的異能者用不知什麼手段逃走了，聽起來其跨越空間的行為與沈源擁有的星界跨越圖騰有些相似，但沈源並未察覺到星界元素中的任何痕迹，應該是另闢蹊徑的空間跨越能力。
緊接着，姬閘陛下召見了沈源。
“你知道，朕想問你什麼嗎？”
皇宮殿中，姬閘沉默了數分鐘之久後，問出的第一句話，便令人十分摸不着頭腦。
沈源想了想，回答道：“陛下想問虛空元素的事情？”
“你如何施展出此種手段的？”姬閘一雙目中閃爍着炯炯金芒，盯着沈源，一眨不眨。
“朕知道秘法可能有些避諱，如果你不願意說，朕也不勉強你。朕只是好奇，黑龍城這任的首領，究竟是何方神聖？”
“天資絕倫如厲北暉，身染怨氣後，都不敢出手。不過殺了二十多個合天極意的異能者，便身死道消，不過撐了個把小時。”
“可你……竟然一點事都沒有？不光能與人動手廝殺，還能用出那等驚世駭俗的手段……”
“沈源，朕不瞞你。此前有人建議朕，應該儘早殺了你。朕那時候嘲笑那人眼界狹窄，可現在看來，眼界狹窄的，倒是朕了。”
沈源心頭巨震，知道以姬閘陛下的手段和城府，當面說出這種話，就當真是起了殺心，若他不好好說話，可能根本走不出這皇宮了！
他雖然成功釋放了虛空祭術，但他絲毫不覺得自己能和姬閘對抗。
沈源乾笑兩聲，行禮答道：“不敢欺瞞陛下。這是虛空祭術，是我元素祭司一脈，最高深的手段，沒有之一。”
“陛下應該知道沈源的來歷，沈源曾經在龍魂世界中境界臨近至聖，這虛空祭術，沈源是早就會了的，只是一直沒有能力施展。在地球上，沈源得了不少奇遇，故此才能勉強運用虛空祭術對敵，但無法長久，更不能頻繁。剛剛如果尤里再強一些，反抗再激烈一些，失敗的可能就是沈源了。”
姬閘一雙如鉤子般的眼瞳死死盯着沈源，良久後問道：“這麼說來，所有祭司，都有學成虛空祭術的潛力？”
沈源微愣，點頭答道：“理論上來說，只要境界達到聖境，都有可能學會。”
“玉瓏學院正在組建元素祭司系別，巨巫部族在其中出了許多力。你以後也定然會開堂授課，你準備教授學生或者族人們，這種虛空祭術嗎？”
沈源聽了這問題，心下微動，暗道這姬閘該是看上了自己這神妙手段，想要自己教出更多優秀的學生來供帝國驅使，到時候帝國的異能力量將會更上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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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一個職業的傳承，本就應該完整，不能缺東少西的，如果自己在某些方面藏私，那對今後的所有祭司都不吝於是一種荼毒，深愛着元素的沈源怎麼會接受？
他本來便打着有什麼教什麼的念頭，這時候就準備點頭說一番大義凜然的話，好好感動一下殿上的陛下。
可就在沈源開口的一瞬間，一個柔美動聽的女聲忽然從殿外傳了進來。
“陛下說笑了，此乃是沈源的不傳之秘，只能傳授嫡子，就連他的二兒子和女兒都不可以學習，又怎麼可能放在學校里講？那些普通學生，都不可能知道虛空祭術這種東西的存在。”
沈源連忙將嘴巴合了起來，心中十分詫異。
他認出了這聲音的主人，竟是玉青蘭！
姬閘的目光投向殿門，玉青蘭正緩步走了進來。
她來到殿中，對殿上的姬閘行了個跪拜的大禮，儀容舉止一絲不苟，彷彿是古時候的臣子對待君王。
這一拜倒是把沈源拜了個不知所措，他以前從未見過有人這樣跪拜姬閘。向來傲骨天成的玉青蘭，竟然跪在了姬閘面前，這讓沈源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兒。
姬閘看了玉青蘭兩眼，冷笑一聲，問道：“信朕已經收到了，什麼事勞你親自來一趟啊？”
玉青蘭恭敬答道：“青蘭聽聞沈源在京中遇襲，唯恐他受傷，給帝國留下不可磨滅的疤痕，便匆匆趕來了。”
“聽聞沈源入了宮，青蘭也想來給陛下請個安，自然便來了。未等通報，還請陛下恕罪。”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