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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芙呆了一呆,大前年冬天她染了一場風寒,纏綿病榻月余,這期間與玳娥漸漸不通音信,原本只當玳娥也是個勢利的,見着自家失勢就變了臉孔,彼時寒心之餘着實譏諷了幾句,後來也就撂開了手,沒曾想當中竟有這樣一層緣故!

若自己與施二哥的事......不,不會!祖母平日里雖說不上將她捧在手心,自己畢竟是嫡長孫女,祖母定不會如此絕情!

這樣一想,又有了幾分底氣:

“娘,羅家一向自詡書香清流,冷心冷腸不顧骨肉死活做些門面上的工夫也是有的。咱們家可從來不行沽名釣譽之事,何況我與施......他的事兒,外人如何得知?”

蔡氏頗有些意外,女兒今日倒比往常靈透,可知女大不中留,一不小心就得留成仇。

語調又放柔了些:

“你所言有幾分道理,羅家玳娥與你身份不一樣,咱們家上至老夫人,下至你哥哥嫂子,誰不疼你愛惜你?只是一樣,就從咱們這樣的勛貴之家說起,西寧伯姚家的大小姐娟娘,當日說了給繕國公陳家的三少爺,定親之前偏又引得毛貴妃娘娘的娘家兄弟神魂顛倒,你可知娟娘後來是何結果?”

姚娟娘可是大周閨秀中有名的美人兒,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三四年之前引得毛陳兩家爭娶,陳三少爺與毛公子又都是一時之選,當年不知羨煞了多少女孩兒。

紀芙疑惑道:“她最後不是風光大嫁,進了陳家門么?”

蔡氏隱秘一笑道:“乖女兒,你只看到她嫁得風光,可知她現下正病得人事不知,離下世不遠了?”

紀芙一愣:“那是她自己命薄,從前娘不是說過她那楊柳般的身姿雖好看,只怕是個沒福的?”

蔡氏頓了頓:

“傻孩子,娘當年不過是為著哄你高興,隨口一說罷了。姚家娟娘身姿雖單弱,骨子裡卻結實,其實這與她身子骨好不好原也無甚關係,她就是比牛還壯,陳家太夫人也有一千個一萬個法子能讓她病得下不了床,且瞧着吧,只怕是熬不過這一冬了。”

紀芙聽得呆住,臉上止不住的震驚。

“......既是這樣,當年為何又要娶她進門?”

心中隱隱約約想到了什麼。

“倘若不將她娶到手,陳家顏面何存?繕國公府上上下下慣會使氣弄性,怎能忍得下被人這般掃面子?”

紀芙怔愣道:“母親既知曉,可知這事也不是什麼秘聞......西寧伯府難道就放任不管了?眼睜睜地看着親骨肉被人害死?”

“如此隱秘的事,為娘這幾年日日家中坐着,如何知曉去?這件事是你祖母今日說與我的,她老人家總有幾個老姐妹......至於西寧伯府,當日陳家聘禮給的那般豐厚,你以為是白給的?去年姚二小姐又嫁進了榮王府,那可是陳家太夫人的娘家。”

這話中之意,是說西寧伯府對陳家的所作所為心知肚明,卻因為得了豐厚的聘禮,又借陳家之力搭上了榮王府,所以不聞不問......說不定姚娟娘“病逝”這件事兩家早就達成了共識!

紀芙只覺從後背泛起一股寒意,姚娟娘也是嫡長女,又如何?府中這幾個妹妹雖年紀小,與自己不能相提並論,二房的荃姐兒今年卻也有十五歲了......

紀芙禁不住悲從中來,一頭撲在炕上大哭出聲。

蔡氏細細地勸她:

“你祖母的話雖聽着有幾分無情,卻也是大道理,好孩子,別說咱們這樣人家的女兒,就是公主,金枝玉葉地養大了,或是撫臣、或是和親,親事上頭還不是任憑聖上做主?大家小姐固然尊貴,與公主卻是不能比......”

實則老夫人的原話是:

“家裡金尊玉貴供養了她十幾年,就當承擔起紀家女兒的使命。”

蔡氏暗自嘆息,誰不是這樣過來的,燕京新舊勛貴,哪一家不是與別家聯絡有親?

“女兒知曉祖母一心為女兒尋一位貴婿......施大都督位高權重人所共知,眼下又挂帥去了東邊兒,本朝武將歷來享恩榮,若大都督平定東夷,將來聖上一道恩旨,兩子都恩蔭了也未可知......求娘替女兒在祖母跟前再求求情。”

不知何時紀芙已經坐直了身子,臉上雖掛着淚痕,妝容花了滿臉,話中之意卻是清楚分明。

女兒何時能這般應對從容了?

蔡氏吃了一驚,將紀芙摟在懷裡,嘆道:

“好孩子,認命吧......聖上再怎樣恩寵施大都督,也不能離了大譜兒,即便將來兩子都得以恩蔭,施二公子頂多也就一個七品武官銜,你得陪他熬多久才能熬出頭?娘知曉此時你心裡定是萬事不在乎,只是你細想想,將來你那幾個嫡出的姐妹、或是你閨中好友,一個個不是國公夫人就是侯夫人,抑或一品二品夫人,再不濟總也能得個三品淑人四品恭人的誥命,而你身上不過是七品孺人的敕命,平時見不見得着面兒不說,就是偶然見了面,你還得照着規矩向她們行禮......乖女兒,你一向是個心氣大的,就當真願意么?”

蔡氏心中也是一酸。

真真天意弄人,聽女兒口中所說,與施二公子邂逅還是一個月之前的事兒了,既心中有意,怎得蹉跎到十日之前方與女兒傳遞書信?

偏生在那之前一日,女兒去定國公府赴宴,又出了風頭招了錦鄉侯世子的眼......

......

汀芳院。

一隻皮毛沒有一絲雜色的花點子哈巴小狗兒正歡快地喝着銅盆里的羊奶子。

紀茝仔細地將手上的面膏抹勻了,笑道:

“如此說來,大伯母是發了雷霆之怒了?”

素墨陪着笑:“可不是,幸而連葉機靈,將事兒都推去了彩明彩霞身上。”

紀茝滿意地點了點頭:

“拿十兩銀子給她。她家裡的事兒讓她別急,待我慢慢謀着。”

連葉是個得用的,若沒有她相助,當日在金魚胡同與施二公子一見定情的就成了黃元娘。

一張紅潤粉嫩的櫻桃小嘴不由向上勾起。

黃元娘,誰讓你上輩子生了個好女兒,誰叫你是黃珍娘的嫡親長姐?

這一世我給你添些堵,亦不為過。

ps:明天繼續兩更,把欠的債務還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