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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人稀,院子里鴉雀無聞,丫頭們都躲進了茶水房取暖,獨翠兒坐在房門檻上,見素墨進來,悄聲笑道:“姑娘正等着姐姐呢。”

素墨打起帘子。

內室中,澄心帶着一個體己小丫頭正屈膝捧着沐盆,紀茝盤膝坐在錦杌上,一雙白膩的小手浸泡在散發著熱氣的羊奶子中。

銅盆里盪起細密的波紋,紀茝頭也不回:“那丫頭怎麼說?”

素墨怔怔地看着一整盆的羊奶子出神,聞言便一凜,回過神來:

“......定國公府的花宴果在午前便散了,回程時連葉假意攛掇大姑娘往七芳齋買碧糯雞,繞路去了金魚胡同......偏生施二公子為著救人又驚馬衝撞了咱們府上的車架,連葉倒也機靈,趁亂掀了車帘子,不單施二公子見着了大姑娘,大姑娘也見着了施二公子,施二公子又特特上前給大姑娘賠禮......連葉道瞧着大姑娘似是有所觸動。”

紀茝面上露出了笑意。

素墨讚歎:“姑娘真真料事如神。”

“這有什麼。”紀茝淡淡道,“誰家的宴飲不是午前便散的。”

這一件確是不出奇......

素墨不由回憶起前幾天姑娘吩咐連葉的話:

“回程時繞去金魚胡同......若遇見施都督府的人,想法子讓那人見到你家主子。”

似乎施二公子救人、驚馬......姑娘早就知道似的......

素墨順着紀茝的意思岔開了話頭,澄心捧着另一個散發著沁人清香的銅盆走了進來,小丫頭端着羊奶子轉身進了西廂。

紀茝將手浸入茶湯中泡了片刻,直到手上一絲腥味兒都沒有了,方接過素墨手中溫熱的巾子擦拭了水珠。

又坐去妝台前,從三寸高的一管鏤翠牙筒里挑出兩星子肉色面膏,細細塗抹在了手上。

素墨開了妝盒,紀茝朝里瞄了一眼,面上泛起一絲譏誚。

素墨知機,澄心卻是個沒眼色的:“姑娘手白,戴這蜜蠟香串再好看不過。”

紀茝冷笑:“有好的也到不了這裡。”

說得好聽,必不會讓她受委屈,怎得送來汀芳院的只得一些蜜蠟、碧璽、金金玉玉?

給綠綺院的又是什麼?百年東珠,積年之物,不說一串珠子就抵得過她這一匣子首飾,單裡頭的意思,上人貼身之物給了綠綺院,這府里上上下下哪個是沒眼睛看的?心裡會作何想?

還不是打心眼裡瞧不起自己是姨娘養的!

素墨察言觀色,精心挑出了一隻滿登登的鴿血紅玉鐲給紀茝戴上,又細細說起了從連葉口中聽來的定國公府花宴上的情形。

自然漏不了穆小胖與紀蕪單獨見面的一節。

素墨本擔心姑娘知道了越發要生氣,說得含含糊糊。

沒曾想紀茝卻嫣然而笑:

“就是外頭人人說肥蠢如豬的那一個?倒是堪配她。”

上輩子定國公府世子可是越長大越蠢相,到她偶然見着那一回,穆世子已是弱冠之年,一張臉上五官都看不清了......

想起那一團團的肥肉,紀茝不由噁心。她的良人,必不會如此醜陋不堪,她的良人,有着尊貴無比的家世,有着清俊不凡的姿容......

所以她必要先得一個能配得上他的身份!

臉上綻放出一個嬌美如花的笑靨,紀茝看了看天色,起身:“走吧,是時候定省了。”

兩名丫鬟服侍着她披上了斗篷風帽,素墨低聲請示:“......往後這一冬,想必綠綺院那位偕大姑娘會時時往定國公府去,姑娘要不要想法子......”

“不必。”

紀茝隨意道:“她們若不去,大姐姐怎入錦鄉侯夫人的眼?”

素墨聞言一怔。

姑娘這話里的意思......對大姑娘嫁進錦鄉侯府似是樂見其成。

那今日讓大姑娘與施二公子邂逅又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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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上房,綠梔復又嘰嘰喳喳:“......偏生這樣巧,姑娘睡着那會子,大姑娘非要往七芳齋買什麼碧糯雞,偏就撞見了施二公子。奴婢瞧施二公子英偉不凡,與大都督一個稿子,真真是虎父無犬子。”

紀蕪奇道:“你幾時見過施大都督?我怎得不知。”

“姑娘就愛取笑人家。”綠梔紅了臉,“奴婢哪裡見去,不過是打小就聽人說起,想來施二公子氣宇軒昂,大都督必也如此......”

紀蕪笑得岔氣:“話本里但凡武將出場,必定虎背熊腰,那眼珠子比牛眼還大,說不定施二公子是遺傳了施夫人的好相貌呢。”

“姑娘——”

綠梔跺腳。

主僕倆一路取笑,回了綠綺院。

紀蕪當天就讓紫柃照着《藥王神篇》謄抄了醉心花粉的方子,一式二份。

第二日又假借給曹夫人送自己做的點心,打發榛兒和綠梔送了方子去定國公府。

又一日,穆五姑娘身邊的小丫頭玉墜來給紀蕪送新花樣的絡子,回去時將另一份方子捎帶給了穆小胖。

紀蕪又附上親筆書信一封,言明醉心花粉的主葯是曼陀羅花,華佗自創的麻沸散中就有曼陀羅,這一樣並不是難得的物事,叮囑小胖子方子絕不能外泄。

幾天後玉墜又來打了個轉,小胖子在信中氣得哇哇跳,聲稱自己做了賠本生意,那方子紀蕪既已給了他母親,一般兒地送去了他爹手中,他如何還能作為討好賠情之物。

紀蕪隔着信紙彷彿還能瞧見小胖子跳腳的模樣,不禁笑出了聲。

雖聲色俱厲地指控了紀蕪,小胖子倒也並未失言,四塊翡翠共賣了六百五十兩,紀蕪估摸着自己當日給他的那幾塊翡翠的水頭品種,覺得這個價格遠比典去當鋪合算。

可見小胖子還是上了心。

“......書房的老頭兒成日里念叨‘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如今丫頭你雖不仁,小爺我卻不與你一般見識,可瞧好了,小爺說話算話,一言九鼎......”

信上的語氣好似在面對面說話一樣,一手字比紀蕪的三瓜兩棗好不了多少,那鼎字還寫了個錯別字。

紀蕪笑眯眯地看完,將信與銀票收進了空間。

廊下的梅花疏疏地開了兩三枝,簾櫳響動,許媽媽手內拿着一封紙折略節走了進來。

見她面有喜色,紀蕪靈光一閃:“嬤嬤,可是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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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今晚八點湖南出高考分數,俺奉命參加家庭會議,所以今天不能加更了,明天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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