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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熱湯吃過饅頭,燃起了三堆篝火,眾人相繼呼呼大睡,林中鼾聲大作,也不知驚起了幾多鳥雀。

紀蕪將摻了解藥的靈泉水依次灌進了婉兒、小廝、吳小胖三人嘴中。

另兩人尚在迷糊,吳小胖悠悠轉醒,打量完四周,小心肝一顫:“你......你如何做到的?”

紀蕪面不改色:“我爹爹是藥師。”

“莫不是之前......”婉兒清醒過來,面露恍然之色,打心眼裡發出讚歎,“妹妹小小年紀,真真機敏過人。”

“嘿嘿。”吳小胖乾笑兩聲,擠成一團的胖臉上難得地浮現一絲羞赧,撓撓頭,“先時小爺還當你嘴饞來着。”

不久之前,紀蕪喊着要尿尿,去的是靠近張老四他們那一邊的地頭,完事回來時,被饅頭熱湯的香味兒吸引住,殷勤地湊了上去幫着拿碗拿筷、倒湯倒水。

被吳小胖當成饞嘴丫頭鄙視的那一小會兒工夫,她已經將醉心花粉神不知鬼不覺地下進了熱湯里。

......

既有了人手,紀蕪自覺可以歇一歇,兩隻竹竿細的胳膊舉起水囊:“喏,這是解藥。”

“我去。”不愛說話的小廝一把接了過去。

哈,真是個好小廝,任勞任怨,心地又善良,話雖不多,人卻勤快。

“丫頭。”吳小胖鬼鬼祟祟,“你下的量夠不?拐子們能睡多久?”

“這卻不知。”紀蕪攤攤手,“我隨身帶的藥粉本就不多,又下在那樣一口大鍋中,那幾個拐子雖則喝得多,嗯......約莫能讓他們好睡三四個時辰吧。”

自打她魂魄融合肉體之後,實體不進空間時,只能以意念溝通空間收物取物,無法做到一身二用——人在外面獃著,意念還能在空間里做其他的事。

那些醉心花粉還是前幾年煉製的,量並不多,此時情勢緊迫,也沒時間沒機會讓她躲進空間再煉一些。

吳小胖擰着眉頭,三四個時辰......只怕天不亮就能醒來!

愁眉苦臉半響,忽的一拍腦子,哈哈大笑,“差點忘了,拐子們自己不是帶了蒙汗藥么?整好自食其果,且讓他們也瞧瞧小爺的手段!”

話音剛落,一溜煙似地跑了開去。

“妹妹,我們歇一歇。”

紀蕪與婉兒相視一笑,兩人坐了下來閉目養神,

吳小胖挨個搜拐子們的身,忙得不亦樂乎,小廝正在給剩下的十餘個孩童服用解藥,紀蕪眼尖,注意到他給眾人服用的分量並不一樣,幾個大孩子堪堪餵了兩三口,年紀越小的餵食越多。

紀蕪眯起了眼,這小廝,是愛惜幼小,還是有一顆防備之心?

一會兒工夫,眾小孩都已醒來,吳小胖又從馬車上翻出來幾根粗繩,指揮着男童們將拐子一個個綁好。他生得粗壯,比他年紀大的幾個又因為服食解藥少,這會兒尚全身無力,一時間小胖子儼然成了老大,眾人倒也都聽他調派。

吳小胖得意非凡地跑了過來:“嘿嘿,這下夠他們睡足一天一夜了。”

婉兒道:“我們是在此處歇息一晚,還是連夜趕路?”

紀蕪正被蚊子咬得受不了,明明婉兒又白又嫩,自己瘦骨伶仃,偏偏蚊子就認準了她咬,想來蚊子也識貨,泡過空間溫泉的血肉對它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眼疾手快地拍飛一隻蚊子,“大伙兒總歸要坐車,誰趕車呢?”

吳小胖頓了頓,眼珠子一轉,果不其然道:“自然不能呆在這林子里,沒有拐子值夜,萬一冷不丁跑來狼呢?我瞧河對岸再過去就有人家,咱們也不必走太遠......嘿嘿,小爺騎術不賴,而且咱們這裡還有莊戶人家的小子呢,沒準兒就是小把式,待我問問他們去。”

婉兒抿抿小嘴,沒有說話。

紀蕪無異議,黃昏時分進林子時,後面那輛馬車並沒有跟上來,倒也謹慎,在這林子里若不燃起火把,無法震懾野獸,一旦生了火,則必定會暴露形跡。

這會兒大概就藏在林子外頭,吳小胖這是想接上頭呢。

也好,有那兩人駕車,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了。

趁着眾人說話的工夫,紀蕪讓小廝幫手舉着一個火把,跑到河岸采了兩三叢綠油油的艾蒿回來,又將之前煮湯的大鍋架在火上,滾過一遍,重新換了水,丟了艾蒿進去熬煮。

火旺,片刻水就開了,稍稍涼了涼,紀蕪忍着燙,從鍋中撿起一小簇艾葉,沾了水,將自己的頭臉脖子手塗了個嚴實。

眾娃看得目瞪口呆,紀蕪拉了婉兒近前,點着手,招呼他們:“......我爹爹說這草能驅蚊止癢的。”

小孩們或多或少被蚊蟲叮出了包,又有在車中悶了多日,身上起了疹子小疙瘩的,與紀蕪一路同車的一個半大小子探頭往鍋中一看,瓮聲瓮氣道:“這是蒿蒿草,我姥姥給我抹過。”

眾娃兒放心了,紛紛效仿,幾個女童更是學着紀蕪的動作,將艾葉從袖子、褲腿中探了進去,將衣裳包裹的地方也抹上了。

婉兒俏臉粉紅,躲去了一邊,吳小胖扭捏道:“丫......丫頭,你怎得......怎得不怕丑呢!”

紀蕪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心中稍安,從此地往安陽走,不趕夜路的話,恐怕得走上兩天,八九個人擠在一輛車中,衛生工作是一定要注意的!

捯飭完,收拾了可用之物,選了四個小子出來,每兩人駕一輛車,又選了兩三個力氣大的隨車舉火把。

剩下那輛平制油布車停在原地,詭異的無人問津。

那年輕女子尚暈在車上,吳小胖不放心,露出一臉肉痛的表情,將特意留出來的一小包蒙汗藥全部灌進了馬嘴裡。

留下零星兩堆篝火、幾個昏迷不醒的拐子,小胖子神氣活現地肥爪子一揮,眾人小聲吆喝着,出了樹林。

林子外頭,小把式們堪堪從手忙腳亂中摸索出來一點門道,一行人就與駕着黑篷車的兩名農家少年不期“偶遇”了。

聽聞這兩個大哥哥是吳小胖的表哥,眾小孩無不歡欣鼓舞,紀蕪面無表情,心中小人揮臂狂吼——這是騙小孩呢還是騙小孩呢!

察覺到婉兒悄悄瞄過來的目光,紀蕪想了想,自己表露出來的可是“機敏過人”,於是配合地露出了一個滿是疑問的表情。

此時她總算眼尖地看清了黑篷車內里,之中並無一人,設着座位,擺着三兩雜物,寬敞的不得了......

眨眨眼,紀蕪收回了垂涎三尺的目光,吳小胖三人詭異的並沒有換車的意思,一番竊竊私語,說完話又上了車,那“大表哥”也跟了過來,換下兩個小把式,做了她們這輛車的車夫。

陸續又走了兩盞茶工夫,總算到了她們此行的目的地——此前在河對岸看到的那幾座農家小院。

馬嘶人語,早有最外頭兩戶人家的男主人出來察看動靜,兩個憨厚的莊稼漢子,一手握着鋤頭,一手提着昏黃的豆油燈,疑惑中帶着防備,愣愣地看向一行人。

表哥二人組忙忙地謹慎又有禮地上前接洽。

聽聞娃兒們是從拐子手中逃出來的,兩名漢子一個唏噓不已,沒有二話,另一個膽子卻小,怕得罪了拐子,不願沾惹是非。

最後大小表哥用一輛馬車的代價,換來眾人能依傍着小院歇息一晚。

黑篷車七八成新,一絲兒破損的地方都沒有,那馬不說神駿,也是皮光毛滑、膘肥體壯,這樣一輛馬車,少說也能值二三十兩銀子,兩人喜得無可無不可。

這結果算是皆大歡喜,眾人也不情願進院子去,你不願惹是非,我還不一定相信你呢,這裡可還有另外兩輛馬車,雖說舊了點,誰知道這兩家子會不會見財起意、謀財害命?

馬車挨着院子停靠了,眾小孩宿在車上,兩家的女主人又按照約定送了四床被褥來,許是覺着自家佔了大便宜,又捎帶上了一些粗糧食水。

吃喝之物倆表哥一概不要。

紀蕪見他們行事謹慎,又安排了幾個大的一起輪流守夜,那馬車甚至不曾卸套,也沒往樹上栓,韁繩就握在倆表哥手裡,一有動靜,立時就能絕塵而去。

總算放下心,挨着婉兒,蓋着被子,也不管那被子是不是烏漆麻黑鐵塊一樣重,閉眼就囫圇睡了過去。

一夜好睡,夢都不曾做一個,睡到後來漸漸覺着骨頭顛簸得生痛,又迷糊了一會兒,睜眼時日正中天,已到了昨日午時歇腳的那家破廟。

怎得棄官道不走,又走了拐子們走的道兒?

紀蕪顧不上奇怪,被婉兒拉着,與歡實的眾小孩一起下了車。

生火造飯,拐子們預備的米面充足,想是照着十天半個月的分量準備的,出林子時眾人將口糧等物盡皆從油布車上搬了下來,現在饅頭管飽。

紀蕪睡過了一頓早飯,這會兒正飢腸轆轆,見有干肉條,饞蟲一起,跑去車上將先前採的艾蒿捧了一叢下來,擇了上面最嫩的毛茸茸的細碎葉子,指揮着上灶的女娃做了一頓美美的艾蒿炒肉條。

艾蒿鮮美,眾人又多日不曾沾過肉味,菜剛出鍋,你一筷我一筷,一大盤子瞬間就見了底。

吳小胖吃得油光滿面,因着這一餐燃起了對花花草草的三分鐘熱度,其後的路途中,時不時手指窗外喊着紀蕪問這問那,紀蕪哭笑不得,有了一種這不是在逃亡,而是小學生們在秋遊路上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