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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蕪站在石桌前,臉色因沉思而顯得凝重。

顧氏這個傻女人!

這是她聽了許媽媽的話之後第一個湧上的念頭。

娘家無靠,所嫁的人薄情,多年無出,生養的唯一一個女兒還是個痴傻的......就這樣還敢把賴以生存的嫁妝全部獻出去!

怪不得在安陽的四年里每每燕京來人送信送物,卻從沒有見過銀子,只怕那些東西還是咬着牙省出來的!

怪不得被強制去了莊子上養病,有紀惇的寵妾滅妻,也離不開老夫人的卸磨殺驢!

紀蕪的眼睛漸漸濕潤了。

這個傻女人,義無反顧,竭盡所有也要為自己的傻姑娘上族譜。

不拋棄,不放棄,即時落得處境凄涼,也要為自己的親生女兒謀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痴傻也好,靈智大開也罷,她的女兒在她眼裡從來都沒有變過,從來都是她全心全意捧在手心裡的寶貝。

......

這一刻,紀蕪心中某個不知名的角落,空出來的一角漸漸被一團暖意填滿。

從此時此刻開始,她真正全身心地接受了大周朝的紀蕪這個身份。

邪風野火,儘管來吧!就算這承恩伯府是龍潭虎穴,她也要陪着太太闖出一個出路來!

心中暗自下了決定的紀蕪握了握拳頭,目光落在了石桌上寥落放着的幾本書上。

空間是無論如何不能宣之於口的,不過,既然大周朝立國以來就不乏祥瑞神異,她或許也可以......

不能再等,太太在莊子上也不知情形到底怎樣,如今看來指望老夫人開口接太太回來絕無可能。

紀蕪略一思索便打定了主意,將桌上放着的《藥王神篇》揣在了袖中,又將《凌波微步總略》最前面的幾頁小心翼翼地撕了下來。

這才旋身出了空間。

到了就寢時分,紀蕪將許媽媽和紫柃留了下來,極為認真道:“嬤嬤、紫柃姐姐,我有話與你們說。”

......

紀蕪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裡,此前幾年,打她有記憶起,一直渾渾噩噩,沉浸在一個似乎永遠也醒不過來的夢境里。

直到今年初秋那場大病,她覺得自己就快要失去意識時,隱隱約約見着了一個白鬍子老頭,老人家一直鍥而不捨地呼喚她,口中還念着一些聽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的經文,終於有一日讓她徹底清醒了過來。

醒過來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那位老人家,她本以為只是自己做的夢,沒想到被燕草下藥、讓拐子帶走的那一晚,老人家又出現了。

老人家算到她有難,特意前來搭救,但因為仙凡有別,不能親自出手,所以給了她一瓶藥粉,臨走又留下了一厚一薄兩本書。

......

紀蕪說完,將袖中的書摸了出來。

紫柃已是聽得呆了:“原來是姑娘......在安陽時恍惚聽周老爺子提起拐子被葯倒,奴婢還以為是定國公府那兩個小廝給拐子下的葯!”

“是我。”紀蕪大方承認了,“那藥粉這書里就有,叫‘醉心花粉’,說起來,還惹出了一點麻煩,周大似乎對醉心花粉頗為在意,只怕會找上門來,到時候少不得紫柃姐姐出面應酬他。”

一大一小正說著,許媽媽已是滿臉凝重,悄無聲息將門窗仔細查看了一番,回到屋中,虔誠地對着上天三叩首,這才回了床頭坐下。

“當日姑娘醒來,言行舉止與常人無異,那一份靈透更是勝人百倍,老奴心下就想着姑娘必是得了神佛庇佑。”

許媽媽說著,眼眶兒紅了,“沒曾想果是得了仙緣,到底好心有好報,不枉太太常年尊仙敬道做善事......當年姑娘周歲前後,太太病得那樣,仍自強撐着瞞下府里在京郊連設了一個月的粥棚。”

紀蕪的心暖成一片:“嬤嬤不哭,我的仙緣就是母親的福報,母親此後必定平安康健。”

說著,有些羞愧:“是我不好,本來早該告訴嬤嬤你們,只是我害怕......”

“好姑娘。”許媽媽一把摟着她,不勝憐惜,“這才是聰明人的行事,雖說大周朝祥瑞之事未曾間斷過,傳出去到底打眼,何況姑娘的仙緣與別人又有不同,姑娘是真切得了老神仙賜物的,這要被人知道了,說句不敬的話,就是個禍根。”

“姑娘。”紫柃震驚過後是掩飾不住的喜色,“日後萬一姑娘若再有什麼危難,老神仙是不是還會前來相助?”

“不會了。”紀蕪搖搖頭,“老人家上次已經說了,我的仙緣已盡,再無相見之日,這兩本書留給我就是為了讓我有自保之力的。”

紫柃不無惋惜,安慰了紀蕪一番,沒曾想紀蕪卻將手中那一本薄薄的小冊子直接塞進了她懷裡。

“這本書上說的是一種輕身功夫,有個好聽的名兒,叫‘凌波微步’,紫柃姐姐你也知道我的身體,哪裡練得了,就託付給姐姐了。”

“不......不,這可是仙人之物。”

紫柃又驚又喜,連連擺手。

“老人家既給了我,我就有權利處置,我與姐姐什麼情分?姐姐不要推脫了。但只一樣,這書上說的一個字都不可外傳。”

許媽媽在一旁也道:“收下吧,你有了出息,姑娘也能多個助力。”

紀蕪再添一把火:“凌波微步不說飛檐走壁,練成了出這承恩伯府自是不在話下,到時不必祖母開口,姐姐就能代我去看望母親,而且咱們自己能出府,買個物事什麼的也要方便許多。”

紫柃一聽,果斷地應下了,只是堅持:“冊子還是姑娘收着,橫豎奴婢不能去院子里或是別的地兒修習......堂屋寬敞,就在堂屋裡頭,拘謹些也顧不得......奴婢修習時找姑娘要冊子看就是了。”

這樣一說,許媽媽又決定連夜給紀蕪的小衣縫出幾個暗袋來:“從前姑娘收得倒也隱蔽,只是在這府里卻又不比在安陽時,無人注意咱們,不知多少雙眼睛看着呢,謹慎些好。”

紀蕪拗不過,只得答應了。

最後許媽媽又拍了板:“此事絕不可再對第二人提起,連綠梔都不能說,她年紀小,萬一說話不防頭露出一言半語,就是大事。”'